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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笑笑,随手递给他一锭碎银。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货郎高高兴兴,从箩筐中翻出最好看的一个送过来,“公子是西南王的朋友吧?我见您一直站在这。”

楚渊点头:“嗯。”

“那快些进去吧,外头冷,我也要回家吃团圆饭了。”小货郎很是热情,“公子听口音是外乡人,来这大理城可要好好玩几天,虽说地方小,却有别处见不着的景致。”

楚渊点头:“多谢。”

小货郎挑着担子,哼着山歌一路回了家。楚渊看看手中的姻缘牌,上前轻轻叩响铜环。

开门的人是南摩邪。

“前辈。”楚渊与他对视,“好久不见。”

“皇上。”南摩邪笑呵呵,“刚想着要出城迎接,却没想到这阵就到了。”

“南师父说笑了。”楚渊进门,“依照西南府在这城中布下的眼线,只怕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将消息传了回来。”

南摩邪咳嗽两声,转身关上门。

楚渊开门见山问:“他人呢?”

南摩邪道:“还在后山练功。”

楚渊道:“何时出关?”

南摩邪极为冷静:“五年后。”

楚渊道:“五年?”

“是啊。”南摩邪对答如流,“练功的时候,不小心练岔了,所以多了五年,或者六年,甚至更久。”一听就非常倒霉。

“朕此番前来,只是想知道整件事。”楚渊并没有生气,甚至还勉强笑了笑,却始终难掩眉间失落苦涩,“三年了,总该说了,是不是?”

南摩邪诚恳道:“的确还要五年。”

“前辈想好了。”楚渊抬眼看他,“若还要五年,那朕就回去再等五年,五年之后再出意外,便再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若要一辈子待在冰室,朕就在王城等他一辈子,可当真一定要如此?”

南摩邪张了张嘴,半天才道:“啊。”

“打扰了。”楚渊道,“五年也好,不长,朕继续等便是。”

南摩邪:“……”

“告辞。”楚渊语调波澜不惊,转身往外走。

这……南摩邪在心里狠狠咬牙,然后将人叫住:“皇上还是忘了吧。”

“前辈终于肯说了?”楚渊并未回头,肩膀却微微有些颤抖。

“天辰砂没用,解不了金蚕线。”南摩邪道,“孤注一掷用菩提心经保命,此生便不能再见天日,七情六欲儿女情长,只能舍弃。”

楚渊握着拳头,像是在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何?”

南摩邪道:“菩提心经乃西南邪功,练成就是容貌尽毁,半人半鬼。”

“毁了脸又如何?”楚渊转身,眼眶通红,“半人半鬼又如何?重要吗?”

“血里都带着毒,才能除去金蚕线。”南摩邪道,“西南府是百毒窝就罢了,可一般人若是碰到,日子久了怕也活不长,他又怎么会舍得害你。”

楚渊嗓音沙哑:“朕只想见他一面。”

“见了面又能如何。”南摩邪叹气,“命数皆由上天定,谁都改不了,皇上还是早些回王城吧,莫要再等,忘了干净。忘了他,或许我哪傻徒弟的心头还能好受些。”

“忘?”楚渊很想当面同那人说,这一千多个日夜,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将两人先前相处的情形想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会遗漏半分。

早已刻进骨骼血肉,要怎么忘,该如何忘?

“皇上。”南摩邪道,“请回吧。”

“烦请前辈转告。”楚渊眼底布满血丝,“三年朕能等,三十年也一样能等,他若想躲一辈子,朕便等他一辈子,谁先死,算谁赢。”

南摩邪瞠目结舌:“皇上这又是何必。”

“来西南府的路上,遇到了一队刺客。”楚渊声音里有不易觉察的颤抖,“不知道是何人所派,功夫不算低,大内影卫节节败退,最后是段念出手,才将其击退,他自己却受了伤,至今还在月光城休养。”

南摩邪没说话。

“这么多年,朕一直仗着有他保护,才能在做事之时少些顾虑,甚至算是随心所欲。”楚渊道,“如今事情反过来,他却不肯仗着有朕喜欢,宁可避而不见。”

南摩邪问:“见面又能如何?”

“至少能亲口告诉他,有些事情,当真没多重要。”楚渊笑笑,“身上有毒我便离他远一些,吃饭一人一张桌子总该行。容貌尽毁,我喜欢便成,与旁人何干。先前说了再过二十年,便要将这天下拱手让出,一道回大理看花看海,如今几位王叔的子嗣都已经进了宫,这西南府却不要我了,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皇上。”南摩邪听得心抽疼。

“刚出关,会想不开,朕知道。”楚渊情绪看似平静如常,“无妨,方才就说了,至少还有二十年,也没什么,继续等便是。”

南摩邪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打扰了。”楚渊裹紧披风,脸色苍白,“告辞。”

南摩邪眼睁睁看着人离开,却觉得他走路姿势有些不对,像是腿受了伤。

想起方才所说遇刺之事,南摩邪狠狠拍了下脑袋,急匆匆去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