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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谢你的。”月萝伸出手。

段白月与她击了一下掌:“恭喜。”

“我还要做什么?”月萝问。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段白月道,“以后不要见着一个长得好看的,便说要嫁,姑娘家长大了,要矜持些。”

“我知道。”月萝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回去了,你也歇着吧。”

段白月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月色,该已经到了子时,心却早已飘到了楚军大营。

月光皎洁,楚渊看着远处,任由一头黑发被海风吹散。

妙心道:“皇上。”

“你来做什么。”楚渊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问。

“夜里风大,皇上该回去了。”妙心道,“两军交战,皇上乃万金之躯,出不得任何闪失。”

楚渊道:“走。”

妙心皱眉。

“朕想一个人安静一阵子。”楚渊道。

“皇上。”妙心站在他身后,“西南王已然坠海,现凶多吉少,只怕早已——”

一声铮鸣剑响,楚渊手中半柄龙吟出鞘,闪着寒光抵在他脖颈处,原本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

隐在暗处的侍卫心里皆是吃惊,却又不敢轻易出去,只是凝神留意着楚渊的一举一动。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动作。”楚渊咬牙,一字一句道。

“当日的确是贫僧撞碎了皇上的船。”妙心敛眉,“可皇上心里也该清楚,那时即便是驾船出海,也定然救不回西南王。”

“若坠海的人是朕呢?”楚渊问。

妙心道:“西南王与皇上身份不同,又岂可相提并论。”

“身份不同?”楚渊冷笑。

“一个是臣,一个是君。”妙心道,“皇上着实不该为一个臣子失魂落魄,茶饭不思,若是传出去,怕是会失了皇家颜面。”

“你究竟想做什么?”楚渊与他对视。

“皇上,忘了西南王吧,此番坠海或许正是天意。”妙心道,“史书中不该出现这些,千古明君的身侧站着的,向来只能是忠臣良将。”

“西南王在大师心中,是不忠还是不良?”楚渊冷笑,“大楚的江山,一大半都是他替朕打回来的,若连他都不能站在朕身侧,这天下还有谁能,你?”

妙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转瞬便恢复了先前的淡漠,执意道:“西南王会让皇上入魔。”

“可朕甘愿为他入魔。”楚渊收剑回鞘,转身大步回了船舱,“来人!”

“皇上。”侍卫上前。

“叫薛怀岳过来。”楚渊道,“三天后出战,攻打曲水十二连礁,不降者,杀无赦。”

“是!”侍卫转身离去。妙心眉头紧皱,几乎要将手中念珠捏碎。

阳光暖暖落在海岛上,段白月在树荫下伸了个懒腰,撑着站了起来。距离被月萝从沙滩上救起,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伤势虽说还未痊愈,却也能自己走动。脸上的疤也好了些,月萝围着他看了半天,道:“呀,原来你比阿沉哥要好看的。”

段白月撑着腮帮子,道:“头上戴着别人送的花,还念叨别人不好看,当心嫁不出去。”

“……”月萝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他,“吃吧,三婶让我带给你的,又不回家。”

“你的心上人还在太阳下晒着,不叫他过来?”段白月道,“该是在等你。”

月萝转身招招手。

阿沉将手里的弓箭放下,面无表情走过来。

“没盐。”段白月放下手里的碗。

“是吗?”月萝站起来,“我去拿些咸菜来,你等着。”

段白月点点头,看着她一路跑进村子,笑道:“饭菜没盐不说拿盐巴,却拿咸菜,看来你与我一样命苦,媳妇都不怎么会做饭。”

“我可没听说你成亲了。”阿沉坐在他对面。

“有喜欢的人,也算成亲。”段白月递给他一个馒头,“怎么样,我提议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阿沉摇头:“不可能。”

“你不单单是救我,也是救自己的村子,救天之涯。”段白月道。

阿沉不屑:“花言巧语,唬我?”

“距离你的祖辈来这里,按照阿爷说的三百年前,也只是经过了五六代人。”段白月道,“当时大船带来了近千人,大家定居于此生儿育女,现在或许看不出什么,可再过个数百年,所有人都成了亲戚,又不与外部通婚,只怕迟早会亡族。”

阿沉眉头一沉:“你胡说些什么!”

“我骗你做什么。”段白月道,“看你也是个不安分的,既然经常往外跑,海岛间的传闻应该听过不少。那些有数百年根基的偏僻海岛,哪里没有生出过奇形怪状的婴儿?我虽不是大夫,可大楚军中却有神医,你真当是海妖作祟,怎么不往兄妹乱伦头上想?”

阿沉道:“你这人说话,当真是欠揍得紧。”

“所有人都是亲戚,想娶别人也没有。”段白月道,“那些无辜夭折的小婴儿,都是村落封闭的后果,你想让天之涯也变成这样?”

阿沉道:“我不信。”

“不信便不信吧,退一步,就算不是为了天之涯,为了你自己也行。”段白月道,“人活一世,太憋屈了也没意思。风吹日晒练就的一身本事,却只在海中捕鱼捞虾,在这荒岛上囹圄一生,未免太可惜。楚军还有个轻功排名江湖第一的武林盟主,你难道不想与他一决高下?”

“我回来啦!”月萝拿着一个罐子跑来,见阿沉与段白月并未打起来,才松了口气。

段白月接过罐子,打开后叹气:“空的。”

“啊?”月萝凑近一看,也哭丧了脸,“拿错了。”

“我去吧。”阿沉站起来。

月萝乖乖答应一声,看着他走远,埋怨,“都怪你!”没事干吃什么咸菜。

段白月道:“哦。”

“吃什么咸菜。”叶瑾把盘子端走,“吃这个,吃完。”

楚渊头疼:“你从哪里捞来这么大一条鱼?”

“你管我从哪捞的。”叶瑾将筷子塞给他,“快些。”

楚渊无奈,端着一碗饭慢慢剔肉吃。

这还差不多,叶瑾端着一小笸箩药草,坐在他对面一边监督一边分拣,还没挑两三根出来,外头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出了什么事?”楚渊放下碗。

叶瑾:“……”

“回皇上,方才敌军被打退后,这阵又攻了上来。”侍卫道,“卓统领与阿离姑娘,还有曲先生已经先带人去迎战了。”

楚渊点头,想要出去,却被叶瑾压住:“你吃饭,我去看。”

楚渊:“……”

叶瑾双手叉腰。

楚渊道:“好。”

叶瑾弯腰出了船舱,四喜拉着他小声道:“据说是刘锦德带兵,可要小心些。”

“为什么刘锦德就要分外小心?”叶瑾不解。

“这……”四喜往船舱里看了一眼,本觉得不该说,却又怕西南王不在,那叛贼会伺机伤皇上,毕竟这么多天一直都是楚项带兵,还从未见过他露面,此番怕是会有别的动作。思前想后,还是将事情大致隐晦说了一遍,又道:“九殿下可得护着皇上。”

叶瑾脑仁子嗡嗡响,他娘的,为什么似乎所有人都在觊觎他哥?

四喜担忧道:“九殿下?”

叶瑾撸起袖子,目露凶光:“公公放心!”老子阉掉他!

四喜赶紧道:“好好好。”

沈千枫正站在船头督战,见到他举着一把刀爬上来,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刘锦德呢?”叶瑾气势汹汹问。

“喏。”沈千枫伸手一指,“身穿黑衣站在高处,也不知又有什么新花样。”

在第一轮被打退后,此番来的叛军反而更多,双方越战越烈,楚渊登上高处,一眼看见对面站着的刘锦德,眉头不自觉便一皱。

叶瑾道:“回船舱。”

“朕是来打仗的,你总不能时时让朕抱着碗吃饭。”楚渊拍拍他的肩膀,“别闹。”

叶瑾四下打量,很后悔没有将上回用剩下的面具留着,至少将脸遮住。

刘锦德自然也看到了楚渊,楚项在旁道:“段白月我已经解决了,人能不能带回来,就看你自己了。”

刘锦德微微抬手,在尖锐刺耳的号角声中,又一轮的攻势发起,漫天箭雨在厮杀声中夺命呼啸,阿离一脚踢开面前的叛军,飞身护在楚渊面前,觉得自己这个哥哥也是倒霉,不能冲锋陷阵,也不能避而不出,只能站在这里鼓舞士气,顺便给心怀叵测之人当靶子。

“再不去,他身边的人可就越来越多了。”楚项提醒。

话音刚落,刘锦德便腾空而起,踏着中间连在一起的船只飞速冲上楚军大营。

没料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段瑶与阿离都被震了一下,叶瑾见状险些背过气,他娘的,利欲熏心。

一张黑色大网自他手中飞出,段瑶与阿离一人一边挥刀扫开。楚渊侧身一闪,剑锋堪堪擦过袖口。

时隔多年,第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刘锦德丝毫也不掩饰眼底的贪婪与欲念,连段瑶与阿离也看出端倪。楚渊抬手举剑,刘锦德笑容阴森,像是压根就没将段瑶与阿离放在眼中,周围一圈御林军更是当不存在,只是盯着他一人看。楚渊心里如同吞了苍蝇,出招也就越发狠厉,刘锦德避开他三招后,故意虚晃一下,竟向着阿离的喉咙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