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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涯的年轻人围成一圈,正在兴高采烈听月萝说大楚的事情。阿沉抱着刀坐在一边,见段白月来了,便自己跳上甲板:“王爷。”

“看来挺热闹。”段白月往他身后看了眼,道,“对薛将军的安排可还满意?”

阿沉点头:“多谢王爷照顾我族人。”

“谢就不必了。”段白月道,“帮我个忙?”

阿沉问:“什么?”

段白月道:“我想见阿爷一面。”

阿沉闻言沉默。

“阿爷定然来了,而且八成找过你。”段白月道,“劝你带着人回天之涯,我没猜错吧?”

阿沉叹气:“看来在这大楚军营里,的确没什么事能瞒得过王爷。”

“别误会,没人向我告密。”段白月道,“只是依我对阿爷的了解,他定然会来,猜测而已。”

“我没有答应阿爷的要求。”阿沉靠在栏杆上。

“我找阿爷是为了另一件事。”段白月道,“问完就走,绝不多言,也不会插手你与天之涯之间的事情。”

阿沉皱眉:“什么事?”

段白月道:“与数百年前的一桩案情有关。”

阿沉迟疑。

“怎么,不相信我?”段白月问,“其余人阿爷或许不愿意见,可我在天之涯白吃白喝住了那么久,走的时候又拐走了你和月萝,哪怕只是送上去让阿爷用拐杖敲一顿,消消气也好。”

阿沉:“……”

“走吧。”段白月拍拍他,“现在就出发。”

“王爷当真不会为难阿爷?”阿沉又问了一回。

段白月递给他一把匕首:“绝不还手。”

“……王爷说笑了。”阿沉挠挠脑袋,跳上小船,“那走吧,阿爷就在不远处的荒岛上。”

段白月扬扬嘴角:“多谢。”

荒岛离楚军驻扎的海岛并不远,阿爷点起火堆,正在看着远处的大楚军营叹气,突然便见一艘小船悠悠驶近,于是赶忙站起来。

段白月道:“前辈。”

阿沉跳下船,讪讪道:“阿爷,王爷说有事要问你。”

……

“走走走。”阿爷挥手赶人,拧着脖子一脸倔相。

阿沉看了段白月一眼。

“前辈。”段白月坐在他身边,“我是来赔罪的。”

“赔罪便将人都还给我。”阿爷瞪他。

“这话前辈就没道理了,大楚军营又不是监牢,想走想留,都是一句话的事。”段白月道,“阿爷当真不去看看?大家此时正与大楚的将士们一起有说有笑,热闹得不得了。”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阿爷问。

“我来是想让阿爷打一顿骂一顿,好出出气。”段白月淡定道,“打完了骂完了,顺便再问一件事。”

阿爷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段白月道:“数百年前,天之涯的人为何要逃往海外?”

阿爷不肯看他:“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段白月叹气,“此事关系到山西一门邪教与叛军,皇上势必要弄清楚,阿爷若是不肯说,就只有等大军班师回朝后,朝廷再张贴榜文出来全国悬赏寻找知情人,到那时阵仗只会更大。”

“什么?”阿爷脸色一变。

“皇上无意招惹天之涯的宁静,只是那邪教与天之涯有着同样的图腾,还曾将月萝当成他的同伙,这一切不可能仅仅是巧合。”段白月道,“我也不愿过分打扰天之涯,所以比起张榜悬赏,或许阿爷说了会更好。”

阿爷道:“王爷这是在威胁我。”

段白月摇头:“不管阿爷怎么想,我是真心喜欢天之涯上的年轻人,也的确感激当初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想将事情简而化之,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山西的邪教,可是姓王?”许久之后,阿爷问。

段白月点头:“正是。”

“数百年前,江南有一名富商,名叫沈柳。”阿爷道,“王家先祖与沈柳私交甚笃,通商往来密切。后来沈家被朝廷围剿,王家也受到牵连,一半人留在了山西老家,等着东山再起,另一半人则是流亡出海,到了天之涯。”

段白月了然:“原来如此。”

阿爷道:“再问别的,我便也不知道了。”

“这些就足够了。”段白月道,“我方才就说了,无意打扰天之涯,只是想将事情弄清楚而已。”

阿爷闭目道:“王爷请走吧。”

段白月识趣站起来,临走前又道:“我知道阿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天之涯,可一连数百年避世不出绝非良策,如今岛上的年轻人想换个方式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阿爷当真不想去军营中看看?”

阿爷沉默不语。

段白月道:“何时阿爷想通了,只管告诉阿沉,本王亲自来接,这阵就先告辞了。”

阿爷依旧闭着眼睛,直到听船只远去,方才微微叹了口气。

楚渊迷迷糊糊又睡醒一觉,刚好等到段白月回来。

“这是醒了还是困了。”段白月凑近看。

“醒了,也困。”楚渊撑着坐起来要水喝,“天之涯那头怎么样了?”

“阿爷一直黑着脸,不过倒没打我,反而说了不少事情。”段白月道,“王家先祖是沈柳的故交,沈家出事后,王家也受到牵连,家族四分五裂。后来一半人留在山西,等着报仇以及东山再起,另一半则是暗中出海,从此再也不见世人,只求自保。”

楚渊道:“留在山西的一半王家人,便是那清辉帮主王运的先祖?”

段白月点头:“想来是在沈家被抄时,王家趁乱拿到了那半张藏宝图,却又找不到另外半张,只能当成宝贝世世代代传下来,想着有一天能找到宝藏。到了这一辈时,藏宝图不慎被楚项夺得,若我没猜错,聂远山原本也该姓王,为了能夺回藏宝图,他便更名换姓独下南洋,只为能接近楚项。”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便都能解释通了。”楚渊道,“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

“你是个好皇帝,连老天爷都帮着你。”段白月捏捏他的腮帮子,“我去看看师父,你先睡吧。”

“替我告诉前辈。”楚渊道,“待他醒了,我一定在正阳街上修一处大宅子,再在大门口搭个高台,天天请戏班子吹唢呐敲锣鼓,唱完白蛇唱西厢,轮着来。”

段白月感慨:“那太傅大人要被气死了。”还挺好,就冲这个,也一定要将师父摇醒来。

星洲岛上的清点进行地有条不紊,俘虏也被分批押回王城。所有机关与军防都被拆除,只留下一排一排的房屋,空荡荡立在岛上。

段白月原本想将此地交给阿沉,不过问过之后,天之涯的人却都更愿意前往大楚,并不想继续留在海岛。

司空睿揣着手,用胳膊肘捣了捣段白月,眉飞色舞。

段白月嫌弃道:“你的胃口还真不小。”

“银子谁不喜欢,自然是赚得越多越好。”司空睿讨价还价,“哪怕暂时交给我两年,等朝廷有了精力,再派人前来接管星洲也不迟。”南洋之战已经彻底结束,商路约莫再过半年就会重开,这可是日进斗金之地。

段白月道:“也行。”

“当真?”司空睿先是一喜,后又疑惑,“这也算是国事,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答应我了?皇上能认?”

段白月道:“你若再废话一句,我便把星洲交给离镜国主。”

“你给他做什么!”司空睿大怒,谁是为了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分分清楚啊!

“不是白给你的。”段白月道,“每年收入,分朝廷五成。”

“没问题。”司空睿喜不自禁,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那就这么说定了。”总算是感受到了一丝丝身为皇后娘家人的好处,很是欣慰。

第七日的清晨,天边传来一声清亮长鸣。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推门跑了出来,齐刷刷仰着头往天上看。

“是鬼手神医!”段瑶丢掉梳子,出门看了一眼,又高高兴兴跑回南摩邪床边,“师父,你先前天天骂的那位前辈来了,还带了不少人!”被比下去了,快起来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