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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戍边的镇国公早年死了儿子,如今又听闻孙子死讯,急怒攻心当场吐血,也一命呜呼。

镇国公府就此落败。

冯嘉幼不忍去想隋瑛的未来,她经历过,最清楚其中滋味儿:“你家世子现在何处?”

阿袖哪里清楚:“世子爷整日跑的不见踪影。”

“珊瑚,你快去准备马车。”拦下小世子是没指望了,冯嘉幼心想必须快一步找到隋瑛。

慌乱中,她想到什么,撂下一句“等等”,转身返回房间,“容我先写封信。”

再出来时,冯嘉幼一手端着一方厚重砚台,一手提着一份以蜡封好的信笺,“你不必备马车了,先将这封信送去大理寺要紧。”

又交代,“务必谨慎,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隋瑛落在玄影司手里。”

廖贞贞是玄影司指挥使未过门的儿媳妇,婚礼之前惨死,这是在打玄影司的脸。

而镇国公与那位嗜杀成性的指挥使也不是一路人,甚至有些敌对的意味儿。

隋瑛一旦进了玄影司的黑牢,不死也要扒层皮。

珊瑚点点头,带着密信速速出门。

冯嘉幼则带着阿袖坐上马车,前往城南。

*

城中不设宵禁,酒楼商铺林立,马车一路行去,所经之地人声鼎沸,繁华更胜白天。

“大理寺真会出手吗?”阿袖害怕极了,殷切的看向冯嘉幼。

官场上向来人走茶凉,何况老太爷离世几年了,大理寺还会卖给冯小姐人情么?

就算会,大理寺真能从恐怖的玄影司手底下抢到人?

冯嘉幼不曾回答她,微微垂着睫毛像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逼迫自己回忆起更多的梦境。

可惜除却隋瑛这一段惨痛故事,其他全部云山雾罩,难窥真颜。

对了,她还记得一个名字——谢揽。

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她实在是想不起来。

马车停在茶楼门前。

这家茶楼是隋家的产业,冯嘉幼从前陪着隋瑛没少来,是贵客也是熟客。

掌柜笑盈盈地迎上去:“冯小姐您慢着点儿,才刚下过雨,地上湿滑得很。”

阿袖先问:“咱家小姐在吗?”

掌柜摇头:“好几日不曾见过了。”

阿袖回头望向冯嘉幼,不知她为何笃定小姐人在茶楼。

掌柜又说:“世子爷下午倒是来过,拿了些银子,去前面戏楼和几位小公子斗蛐蛐了……”

冯嘉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见一字排开的迎客灯笼,它们形态各异,颜色不一,但都在夜风中难以自持,微微摆穗。

她失了会儿神。

怪不得小世子会在玄影司抵达茶楼后来的那么快,戏楼距离茶楼仅仅一个街口。

冯嘉幼劳烦掌柜派个人去把隋思源请回来,掌柜亲自去了,他们家世子爷若是玩到兴头上,可不是谁都能请得动。

“咱们先上楼。”一楼客多,冯嘉幼戴上帷帽,从旋梯去到二楼左侧尽头。

这是一间专为隋瑛姐弟俩准备的上房雅间,从不招待客人。

冯嘉幼推门进去,更印证了她梦中所示是正确的,贵妃榻上正侧躺着一名衣衫朴素,梳双环髻的女子。

单看这熟悉的背影,阿袖已知是自家小姐,立刻扑上去。

隋瑛左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血口子,其他还好,只是任凭阿袖摇晃呼喊,仍旧纹丝不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冯嘉幼快步走到窗边,向下方望去,茶楼后巷子里果然停着一架马车。

她拦下想去请大夫的阿袖,说话的功夫,隋思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冯姐姐找我什么事儿啊,我正玩着呢!”

不等冯嘉幼开口,小世子已经瞧见榻上昏迷不醒的隋瑛。

起初以为家姐睡着了,小世子脚步放轻了些,却又见她手臂上的伤口,以及阿袖难看的脸色,瞬间瞪圆双眼:“我姐被人打伤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冯嘉幼和隋瑛亲近,也当隋思源半个弟弟看待,直接上手拉着他的衣袖说:“思源,你能不能答应我,等会儿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动手?”

“为什么啊?”隋思源平视着她。

冯嘉幼本想说“是你姐的意思,你听话就好,不然等你姐醒来肯定要揍你”,却恍然发觉,这孩子的个头都快追上自己了,怕是不好糊弄。

她正斟酌说辞,忽听楼下一阵喧哗。

“玄影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快滚!”

“你们几个围住这里,不许放任何人入内!”

接着是一阵桌椅重重摩擦地面发出的混响,伴随着叮铃咣当,听着茶碗可摔碎了不少。

阿袖匆忙走到门边,向外一看,立刻将门重重关上:“冯小姐,他们来了!”

冯嘉幼心头也是一个咯噔,来的好快!也不知珊瑚那边如何了,有没有将信送去大理寺。

隋思源左看右看,冷笑道:“好啊,原来是玄影司伤了我姐。”

他黑着脸从墙上取下一柄长剑便要下楼。

冯嘉幼鼓足气力喝道:“隋瑛你怎么了!”

吓了隋思远一跳,慌忙折返,扑到贵妃榻边去看隋瑛的情况。

一声“姐”卡在嗓子眼,隋思远只觉得后脑勺一痛,难以置信的转头去看冯嘉幼,嘴唇掀了掀,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便晕趴在地上。

冯嘉幼手持着那方从家中带来的砚台,吩咐已经呆掉的阿袖:“愣着作甚,地上凉,快将他也扶上榻。”

这是最简单的改命之策。

当然,使用迷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只是冯嘉幼做过预知梦以后,心中思虑的比较多。

小世子命中这是死劫,不吃点苦头见点血,怕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收起砚台,冯嘉幼擦掉手心里的汗,整理衣裙,重新戴上帷帽,等待着玄影司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