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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嘉幼也险些被冲的摔倒,向后趔趄时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揽住,拥着她后撤。

冯嘉幼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谢揽。

被吓最很的人是齐瞻文,这是他京畿司的烈犬,万一当街咬死了人,定被御史弹劾。

何况身边就站着位御史,即使薛尚书如今对于父亲的拉拢有些意向,众目睽睽之下,薛绽肯定也会弹劾他!

眼见疯犬扑向一个倒地的老妪,齐瞻文赶紧飞扑上前。

但他只是想扯绳子,谢揽手中却攥了把匕首,挡在那老妪身前。

疯犬扑咬他的手臂,反被他扼住脖子,按在地上,手中匕首对准疯犬的脖颈。

“别杀!”齐瞻文喝一声,“不能杀!”

谢揽不理他,下手干净利落。

杀条疯狗罢了,好歹也是大理寺的,应该没人怀疑。

先前他只担心冯嘉幼会不会起疑心,如今冯嘉幼已经知道了,他可再没几分顾忌。

齐瞻文一看是他,怒道:“我让你不要杀,为何不听!你知道驯化一只多难吗?”

谢揽抹干净手上的血,起身拱手:“齐副统领,这恶犬已经彻底疯了,救不回来,留着只会伤人,”

瞧他这模样,死了条疯狗,可比之前知道死了几个手下悲愤多了。

齐瞻文愈发恼怒,这次没有程令纾在,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哎呀!”冯嘉幼小跑上前,躲在谢揽身后,惊恐地道,“京畿司何时换犬种了?既然驯化困难,如何能够拿来巡城啊?我瞧着此犬看上去狼的血统更多,说是狼都不为过,我怎么记得,京畿司里没有这种凶猛难控的犬种?”

齐瞻文手臂一颤。这的确不是京畿司的巡城犬,是他帮人驯化的。

那人是徐公公的养子,他不好拒绝。

冯嘉幼又道:“大理寺前几日,好像也接到一起恶犬伤人的案子,让我想想……”

“是我糊涂了,多谢司直出手相助!”齐瞻文咬了咬牙,喊那牵狗的巡城官,“还愣着干什么,把尸体带走!”

说完不再理会谢揽,转身去找薛绽。

冯嘉幼躲在谢揽身侧看向薛绽,他竟再看谢揽。

“咱们去牵马。”冯嘉幼也拉着谢揽退出了人群。

拉他之时,发现他的手背似乎有一些烫伤的痕迹,她微微一怔,看来他刚才曾进过火场救人。

冯嘉幼垂着眼眸。

可见程令纾说他在威远道名声极佳,应是真的。

冯嘉幼不禁想,自己之前对谢揽的能力一无所知,因一句天命,就愿意下定决心陪他高峰低谷。

甚至都想好了即使赌输也无所谓。

她选的,好坏她都承受。

既然如此,他是天命所归还是冯孝安丢给她的又有什么关系?

找到马匹之后,冯嘉幼踩着脚蹬上去。

谢揽没去拉缰绳:“你还需不需要继续一个人静静?”

冯嘉幼骑了一下午的马,腰酸背痛的厉害,向前俯身,趴在马背上。

虽没有言语,谢揽看明白了,伸手牵着马走。

她闭着眼睛似在睡觉,他也保持安静,尽量避开人群。

“我见过冯孝安了。”冯嘉幼忽然开口,“原来,我所有的沾沾自喜,不过是他给我编织的一个美梦……”

她闭眼小声说着,像是在梦中呓语。

谢揽听她讲着冯孝安的算计,反应不大,西征荡平贸易路的那几年,他早见识过二叔的各种算计。

整天都担心他会不会心衰而死。

至于冯嘉幼是因为“天命”才嫁给他,也无所谓。

原本就知道她有企图。

“被他耍的团团转,你不气?”冯嘉幼讲完之后,本以为他会冲去找冯孝安算账,结果他脸上就没多少表情。

“怎么会不生气,我前两天还生气的想走。”谢揽抚了抚马脖子上的鬃毛,“不过我的气性一贯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因为谁惹我生气,我通常都会立刻解决掉。”

冯嘉幼瞧见了他手背上的火吻痕迹:“可这次你非但不解决,还妥协了。”

谢揽道:“不去解决,说明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生气。选择妥协,证明我心里知道这对我可能是好事儿。本能如此,便屈从本心。”

冯嘉幼:“歪理。”

“这哪里是歪理,我又不像你一样,没事儿喜欢和人辨什么道理。”谢揽牵马走暗巷,挑眉道,“这叫活着的态度,我活着就只求快活,整天想那么多干什么?”

谢揽从来都不怕算计。

对他好的算计不需要防备,他只需从心做出选择就好。

想害他的,随便去算计,反正算计到心衰也弄不死他。

“你若真有你说的那么洒脱,还听冯孝安的话来娶我,将自己拴住?”冯嘉幼提起来胸口就痛。

“敢做敢当也是我活着的态度。”谢揽认为有必要和她解释,“你我的婚事,我本有错在先。是我忘了中原对女人的枷锁,当众抱你下马车还去我屋里,害你陷于流言。”

冯嘉幼想到:“那些流言肯定也是冯孝安搞出来的。”

“可起因确实在我,没我先犯错他不会有机会。”谢揽一副做错事就得立正挨打的态度,“若我此时是以真面目示人,你娘提出要求那会儿,我立刻就会答应娶你。”

冯嘉幼歪着头看他。

“当晚二叔求我,没有思考多久我就答应了,并不是我好说话。娶妻生子与是否接受诏安一样,在我心中都是原则大事,比生死还大,不可能一时意气,完全任由二叔摆布。”

谢揽认真的回望她,“若二叔让我娶的是别人,比如程令纾,我宁死都不会答应的,因为他让我娶的是你冯嘉幼,我才会考虑。”

冯嘉幼错开视线,也摸摸马背鬃毛:“按照你这个说法,真不知道该怪谁了。”

“怪谁?为何要去怪?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谢揽停住脚步,勒令马停下,板起脸来,“无论什么原因,我们能相识,成为夫妻,都说明我们有缘分。”

冯嘉幼嗤之以鼻:“今日才知道天命是假的,你又来与我讲缘分。”

“你知不知道,在我家乡那里有一处月亮泉,附近风暴极多,但总有人宁可丧命也要去。”

谢揽讲给她听,“关于月亮泉有个古老的传说,只要心中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去到月亮湾前下跪朝拜,喝下泉水,下辈子就还能遇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冯嘉幼喜欢听故事,认真听着。

谢揽却不讲了,问道:“你恼你爹算计你,认为你我之间是个错误。可你怎么知道,你爹这份费尽心机的算计,不是你上辈子千辛万苦求来的?”

冯嘉幼真被他说的微微怔,随后坐直了身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会求着你?”

“是我求的。”

谢揽转身面对她,双手都搭在马背上,将她锁在中间,仰头望着她笑,“是我求的你,上辈子我一步三叩首,从黑水河沿着沙道顶着风暴一路跪去了月亮泉,把泉水都喝干了,这辈子才能娶到你,行了吧?”

冯嘉幼哼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谢揽好笑,牵着马继续走。

冯嘉幼随着颠簸摇头晃脑:“我现在也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西北的少寨主,怎么和我从程令纾那里听来的不一样。”

谢揽无语:“你这说的什么话,关起门来对着自己的妻子,能和在外面一样?”

“哎。”冯嘉幼忽又沮丧。

谢揽知道她在沮丧什么:“你不就是想当大官夫人,我给你挣一个不得了。”

冯嘉幼明白他有资格说这话,十八寨若愿归降,谢揽的父亲至少会封个侯爷。

但是朝廷不可能给他们实权,这辈子也接近不了权力中心。

冯嘉幼默默道:“可我要做的事情,必须得在这京城才能完成。”

谢揽表示好说:“那就趁我在京城顶替义兄的日子,用他的身份帮你挣个回来,给你当真正的聘礼。”

冯嘉幼推他肩膀:“你以为那么容易?”

谢揽牵马走出暗巷,京城的喧嚣繁华再度跃入眼中。

他眺望一眼皇宫的位置:“我从没认为容易,只是相信我自己,只要我愿意努力,很少有我学不会的。”

冯嘉幼坐在马上看着他的背影:“可你做人不是只求快活?”

“从前我是一个人。”谢揽觉着她这话问得奇怪,“如今是我们两个,你整天在这闷闷不乐的,你让我怎么快活?”

冯嘉幼低头踢了踢脚蹬,终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