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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懒得多想。

又烦又累。

可他自从认识冯嘉幼至今,哪天不在察言观色?

几个月过去,除了猜不出她脑子里正在琢磨的事情,但凡他能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此时的情绪。

他是认为保护和爱护自己的媳妇儿天经地义,身为男人、为人丈夫本该如此。

但他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头了?

难怪他离开她几日时常胡思乱想,原来平时就想了太多。

还说不想自己看上去不值钱。

早不值钱了。

这毛病往后必须改。

该做的做,但绝对不能过头,不然岂不是像条看主人脸色行事的看门狗。

尊严呢?

他重新转头望向谢临溪:“你不要扯东扯西的了,直接告诉我证据,我相信这其中应有什么误会,陆御史一家人不会是我爹杀的。”

谢临溪不理会他的质问,回答冯嘉幼的问题:“弟弟比我小了一岁半。他与我不同,虽也不足月,但身体素质极佳。跟随我父母去荆北赴任时,他只有几个月大。那晚在驿馆,我陆家连家仆护卫十几人被贼匪突袭,贼匪杀人之后,还在驿馆放了一把大火,想要毁尸灭迹。”

冯嘉幼一听就知道可疑,当时正值南疆大乱,大魏国土上到处是流民和贼寇。

贼寇杀人劫掠不必多此一举的毁尸灭迹,除非凶手想要掩藏什么。

“贼匪想要掩藏的是我弟弟。”谢临溪冷声道,“贼匪想让前来敛尸的官员作证,我那年幼的弟弟被大火烧成了灰。但我弟弟脚腕上戴了此物。”

谢临溪从自己腰间的布袋里,摸出一块儿玉石雕成小佛像,“我与弟弟一人一块,这个是我的。此石质地特殊,火烧不熔,碎裂都极少见。”

冯嘉幼去看谢揽的反应,他对这玉雕没有任何反应。

但谢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谢临溪跑来说与父亲的仇怨,怎么一直在和冯嘉幼聊他失踪的弟弟?

好像他这个失踪的弟弟,和父亲有着莫大的关系。

难道他弟弟被父亲给偷走了,所以他才认定是父亲灭了他满门?

父亲不肯说出口的错,指的是偷了陆御史的小儿子?

如果是真的,那个孩子现在哪儿?

难道是寨子里的某个人,被二叔给查出来了?

他狐疑的看向谢临溪。

谢临溪避开他的视线,只看向冯嘉幼:“当时刑部亲自接手此案,连夜前来查案的人正是刑部侍郎,你的父亲。”

冯嘉幼默不作声。

谢临溪讲述:“你爹与我爹同科,两人一状元一探花,也算惺惺相惜。你爹许是想过拉拢我爹进入同盟会,调查过他,得知了我被养在庙里的事情。”

冯嘉幼知道冯孝安肯定放弃了拉拢,因为陆御史这人太过刚正,做事一丝不苟,一板一眼。

属于那种前脚知道同盟会的存在,后脚立马就会去告发的那种。

莫说同科好友,换成他亲爹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告发。

接下来的事情都不必谢临溪说,冯嘉幼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冯孝安从京城赶去荆北查案之前,就意识到‘毁尸灭迹’一事不同寻常。

于是先去了一趟庙里,询问谢临溪那位老仆人一些细节。

等冯孝安去到驿馆,就开始掘地三尺的去找那块儿玉佛,没有找到,猜测出那个孩子被人给抱走了。

“但为何不声张?”冯嘉幼不懂冯孝安为何将此事隐瞒,连谢临溪的存在也一并瞒下来。

怎么不将谢临溪交给他舅舅齐封?“我父亲是不是怀疑,下杀手的人正是如今的大都督齐封?”

“嗯,舅舅与我父母往常并不亲近,可我父母出事后,舅舅从辽东都司赶来的实在太快,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在等这个让朝廷看见他的机会。”

谢临溪捏着手,眼底涌出了几分戾气,“所以你爹暂时不敢泄露我的存在,将我藏了起来。”

冯嘉幼摩挲着指腹,低头沉吟。

之后齐封真的被朝廷看到,委以重任,担任对抗南疆的主将。

冯孝安必定是更怀疑他,至今都怀疑。

“可是,我爹既然怀疑是齐封下的手,怎么又盯上了……”冯嘉幼险些将自己公爹的大名当众说出口,“怎么又盯上了大寨主呢?”

她话音刚落,谢揽倏地转头看向后方瓮城上。

冯嘉幼也随他转头去看,只见高耸厚重的城楼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

相貌看着顶多也就三十五六岁,五官深邃,气质硬朗。

苗刀竖放着,尖端抵住地面,而他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搭在刀柄顶端。

瞧上去气定神闲,可眉宇之间洋溢出的锐利气势,令人信服他一人可抵千军。

总之随意往那一站,没人敢怀疑他就是有能耐自立为王的十八寨大寨主。

冯嘉幼本以为谢揽刚猛自信的一面应是随了齐氏将门,如今一看才知道,绝对是像谢朝宁更多。

谢揽今日种种,和谁生他关系不大,完全是被谢朝宁一手培养出来的。

而谢朝宁的视线扫过他们每个人,最后定格在谢揽身上:“因为冯孝安查出来,杀人的和放火的不是同一拨人,杀人的是一群假扮成匪徒的军人,而放火之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