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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信的人才会如此。.

冯嘉幼只顾着稀罕手腕上的袖里针, 没太注意他的神情。

也不问他哪来的钱,毕竟才回过一趟黑水城。

“算你有心了。”冯嘉幼就没想过他会送礼物,更料想不到竟是这样适合她的防身之物。

她手臂还麻着,先不练了:“我瞧你疲惫得很, 去床上补个觉?”

“好。”谢揽确实累得不轻, 铸这玩意儿费力气还好, 主要是费心思。

他脱了才换上不久的衣裳,坐在床边脱靴子。

冯嘉幼道:“等你睡醒, 咱们出去甲板看风景。”

他答应:“好。”

冯嘉幼解释:“我感觉李似修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我与他之间指不定有什么误会,又不便解释, 不如演戏给他看,让他瞧见你我是对恩爱夫妻, 应该就不会再揪着你不放。”

谢揽听到“演戏”两个字,抖棉被的动作一僵。

他如今已经非常了解冯嘉幼的性格, 心知自己是她认定之人。

她将心无旁骛, 一心一意只为他打算。

只要他不主动放手, 李似修连一丁点机会也没有。

但冯嘉幼这种一心一意, 和他之前的“责任感”应该是差不多的意思。

整天待他体贴入微, 哄的他晕头转向,不经意间跳出的“演戏”两个字, 还是有些扎了他的心。

谢揽忽地转头, 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

冯嘉幼连忙闭嘴,等一会儿, 陌生的女子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谢夫人?”

冯嘉幼绕过屏风来到门后:“我尚未梳洗, 不便开门, 不知你是……”

女子道:“奴婢是淮安知府夫人身边的侍女, 我家夫人如今也在船上,想约您过去小聚,不知您此时是否有空?”

冯嘉幼微微怔,答应下来:“稍待片刻。”

淮安知府秦硕?谢揽脑海里闪过昨晚与李似修交谈的男人。

冯嘉幼回来梳洗,低声道:“你睡吧,我反正也看不成卷宗,去陪这位知府夫人说说话。”

谢揽问:“你从前认识她?”

冯嘉幼摇摇头:“她比我年长几岁,不曾见过。只知道她闺名傅兰宜,母亲是颇受先帝宠爱的永娴公主,她夫君榜眼出身,哪一年的我忘了。”

她对镜梳妆,此行因有杀盐枭的目的,没带侍女,只能自己动手。

这是她第一次以“夫人”的身份,去会其他官员的夫人,妆容不可失礼,但也不能太过精心。

等装扮好,冯嘉幼开门出去,傅兰宜的侍女领着她去往被隔断开的上房区域。

原来这两间上房,除了留给李似修,还给了淮安知府。

“夫人,谢夫人到了。”

傅兰宜将怀里的幼童交给嬷嬷,让嬷嬷带出去玩儿,起身去招待冯嘉幼,热络的如同招待老友一般:“船上多有不便,只备了些瓜果点心,怕是要怠慢你了。”

“秦夫人费心了。”冯嘉幼也不是认生的性子,随她走上前坐下,毫无拘谨之态。

傅兰宜打量着她,屏退了侍女之后才笑道:“早听闻谢夫人是京中有名的美人,难怪当年李大人几番求娶……”

冯嘉幼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傅兰宜帮她倒茶:“莫要误会,我并没有故意打听你。只因我夫君与李大人乃同窗、同科、甚至同年入的翰林,称得上至交好友,当年他求娶你之事,我夫君还帮忙出过主意。”

“原来如此。”冯嘉幼暗暗松了口气,端过杯子道了声谢。

傅兰宜又叹气:“说起他二人也是巧了,李大人今秋十月调回京城,我夫君九月外派淮安赴任。恰好李大人又要回金陵,我们便决定一起出发,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冯嘉幼默不作声,李似修昨天早上临时决定回去,他夫妇俩也决定一起去。

冯嘉幼和谢揽就两个人,他夫妇俩却是拖家带口的,这个决定怎么看都太过草率。

傅兰宜先解释了:“不瞒你说,李大人此行恰好路过淮安,我们想请他下船,亲自送我夫君过去府衙。”

冯嘉幼懂了,秦硕是想借一下这位新任帝师的威势。

比起来有位公主丈母娘,显然帝师这个身份更能镇得住淮安府的各路官员。

但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与傅兰宜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告诉她这些?

难道想让谢揽也跟着走一趟,和玄影司也沾一沾,不至于吧?

冯嘉幼不能一直让傅兰宜自说自话,主动问道:“秦夫人,淮安府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傅兰宜双眼一亮,自来熟地拉起她的手:“你果然是冰雪聪明……”

冯嘉幼听着她讲述。

原来淮安上一任知府突然病逝,竟是得了马上风。

据说是被欢好的女子下了猛药,才送了命。

因被怀疑是场蓄意谋杀,那女子至今被囚禁在地牢里,等着新任知府来审。

冯嘉幼凝眉:“府衙没了知府还有同知,为何一直拖着?”

傅兰宜更是叹气:“不知他们是不敢,还是故意将这烫手的山芋留给我夫君,想给我夫君一个下马威。”

冯嘉幼一听便知那女子的身份不一般。

傅兰宜道:“淮安府境内盘踞着三大势力,明着是些生意人,背地里其实都是私盐贩子。”

听她提及盐枭,冯嘉幼连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一个是位寡妇,人称‘青夫人’。

一个是位光头,听说是个和尚,被称作“秃子陈”。

另一个是比较神秘、几乎没人见过他真面目的‘西江翁’。”

“那疑似谋害知府的女子,是‘秃子陈’的妹妹。”傅兰宜道,“因这死因不光彩,府衙不多提,秃子陈那边也不声张,就这么僵着。但在这几个月内,她派人暗中劫狱三次,府衙那边早有准备,且还有高手坐镇,三次都失败。”

冯嘉幼明白了,府衙内的官员应是被其他两人给收买了。

不准秃子陈将妹妹救出来,牵制着他,让他无心生意,趁机抢他的地盘。

傅兰宜愁眉苦脸地道:“我夫君这还没上任呢,已经收到了各方的恐吓,说他若不识相,便不让他活着抵达府衙。”

冯嘉幼点头:“这的确是个烂摊子。”

“可我夫君竟还放话说,他去到淮安府衙,第一件事儿就是提审此案,顺便审一审两位同知,为何一直拖着不办。”傅兰宜扶着额,“哎,我夫君这性子啊,无论是官是贼,恐怕都容不下他。”

冯嘉幼看着傅兰宜头痛的模样,很难不与她共情,毕竟都有个不让人省心的丈夫。

她开门见山地问:“秦夫人是想让我夫君也跟着走一趟?”

“是‘请’。”傅兰宜殷切地望向她,“谢千户先前在玄影司武道场一战成名,都在传他武艺高强……谢夫人,不知你可愿帮我这个忙?我母亲在京中也是有些人脉的,往后你们若是遇到难处……”

她含蓄的、小心翼翼地说。

冯嘉幼感觉这是李似修给她出的主意,但这原本就是冯嘉幼此行的目的。

她哪里会不答应,简直想要立马答应。

冯嘉幼露出深思的表情:“我回去与我夫君商量商量,毕竟他此行也有公务在身。”

傅兰宜见她不拒绝,仿佛此事已经铁板钉钉,喜悦道:“那我等着妹妹的好消息。”

……

冯嘉幼开门出去,往自己的住处走。

没走多远,瞧见走道里背墙站着的李似修,应是在等她。

冯嘉幼不觉得意外,但又不解他的视线为何凝聚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好像知道她袖子下藏着袖里针,却又不知是藏在哪一只手。

冯嘉幼狐疑得很,若这是谢揽之前买好的,藏在兵器匣里带上船,李似修为何今日才看。

明明昨天早上两人才见过面。

冯嘉幼心中揣测着,迈着原先的步伐,经过他身边时微微福身:“李大人。”

不等他说话,继续走她的路。

而李似修也不拦她,瞧着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似乎他此次出来,只是为了看她的手腕。

冯嘉幼越寻思越不对,停住脚步转身,见他仍在望着自己的背影,表情略有些凝重。

她狐疑的回望他,他欲言又止,垂眼思索。

她索性问:“您好像知道我手腕上带了暗器?”

李似修微微抬眸:“袖里针?”

冯嘉幼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不回答,等于默认。

李似修原本微皱的眉心舒展了一些:“那就好。”

“好在何处?”冯嘉幼见他想走,快一步走过去挡住他。

李似修停住,犹豫过后道:“之前你强调你们夫妻恩爱甚笃,我以为你今日会以此为证据来说服我,但见你没有与我说话的意思,我担心,他并不是送给你的。”

“这算什么证据?”冯嘉幼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儿,送她一个暗器罢了,值得李似修当成个事儿说?

李似修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看来谢千户并没有告诉你,这袖里针是他昨夜偷着下了船,跑去兵匠营里借工具亲手打造的。”

冯嘉幼一瞬睁圆了眼睛。

“还是熔了几柄材料罕见、价值不菲的短刀。”李似修稍顿片刻,“由此我知他对你是上了心的,所以我说还好。”

虽是被迫嫁人,但从谢揽待她的态度上,这几个月来她的日子应该并不难过,他也就放心了。

冯嘉幼从吃惊中回神,先去审视李似修:“他不提辛苦,李大人为何要告诉我?”

李似修想也不想:“你既然问我,而我既然知道,又无关原则大事,为何要隐瞒不说?”

冯嘉幼蓦地一怔,或许她之前的判断有些失误,眼前这人并不像个凡是以利益为先的政客?

她一连串的反应,李似修看在眼中,心中泛起不适。

他发现,冯嘉幼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令他不禁怀疑自己从前写的那些信,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看过。

李似修有种遭受羞辱的感受:“你认为我瞒着你,对我应该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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