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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抬起手,面具下发出的声音意外的年轻,声线十分优雅慵懒:“是传说中的剑主啊,我已经期待你?很久了,好孩子?,走近些,让我仔细看?一看?你?。”

谢挽幽微微抿唇,站起身,走向首座的大祭司。

羽落圣者和仙盟盟主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如同石雕一般,低着头?一动不动。

坐在大祭司下首的人全都戴着相同的面具,每个面具都缄默地打?量着谢挽幽,整个画面很是诡谲。

谢挽幽硬是忽略掉那些面具人,走到?了离大祭司十步远的位置才停下。

“那就是拂霜剑。”大祭司雪白的长发垂落在胸前,他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它选中的剑主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孩子?,真是让人意外呢。”

拂霜剑暴怒地颤动,毫不掩饰它对大祭司的敌意。

谢挽幽慌忙按住它,脸都憋红了,急切地辩白道:“大祭司见谅,我很尊敬大祭司,是拂霜剑它自己……”

虽然有些莽撞,但?任谁一看?,都能看?出她?的青涩和不擅心计。

大祭司似乎笑了一声,对她?勾了勾手指:“把拂霜剑拿给我看?看?。”

谢挽幽毫不犹豫,马上把背上正在颤动的拂霜剑薅了下来,抓在手里,十分尊敬地呈给了大祭司。

拂霜剑:“?”

这么迅速地就把它卖了?是假剑主吧!

大祭司随意地用戴着黑色丝质手套的手接过了拂霜剑,拿在手里看?了片刻,拂霜剑在他手里疯狂颤动,发出巨大的嗡鸣声,要是它会说话,现?在恐怕已经脏话连连。

看?过拂霜剑后,大祭司索然无?趣地将它按下了,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挽幽,口中柔和道:“我喜欢像你?这样听话的孩子?。”

不等谢挽幽露出喜色,他话锋一转,变得无?比阴冷:“可这剑却是不怎么听话,不如……我帮你?毁掉它,给你?换另一把听话的剑,如何?”

谢挽幽迟疑了一下,垂首道:“全凭大祭司做主。”

拂霜剑:“……”

它真的,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大祭司变脸跟翻书一样快,见谢挽幽答应得这样痛快,他又无?趣地把拂霜剑丢回给了她?。

谢挽幽把拂霜剑重新背在身后,垂手等待大祭司的下一句话。

大祭司语气和缓道:“好孩子?,神已经听到?了你?的愿望,可世间万物都需要等价交换,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谢挽幽低头?道:“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

“哪怕是生命,修为,亦或是……灵魂?”

谢挽幽缓慢道:“是的,哪怕是生命,修为,亦或是灵魂。”

大祭司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孩子?,记住你?的话,从今往后,你?的一切,将献给神明?。”

……

谢挽幽终究是通过了大祭司这关,可想要加入神启,她?还需要完成一系列仪式。

首先,她?必须接受“洗礼”,只有洗去浑身的污秽,方有资格侍奉神明?。

——而所谓的洗去污秽,就是泡进一个成分不明?的血池里,谢挽幽一进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毛孔里钻,疼得谢挽幽险些原地昏迷。

谢挽幽不知是怎么挨过去的,只知道结束后,她?的眉间多了一道血红的印记。

谢挽幽换上神启送来的白袍,对着镜子?摸了摸额头?上的印记,随着时间流逝,那道印记很快隐没进了皮肤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但?谢挽幽心里清楚,这其实?是镌刻在灵魂上的血咒,通过这个血咒,神启能直接操纵她?的魂魄。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会发生的事,谢挽幽提前在身上画过防御咒文,血咒实?际上只能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却无?法对她?产生实?质性?的约束。

谢挽幽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片刻,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代表神启的黑色面具,按在了脸上。

接受“洗礼”后,很快就有人领着她?去了神启首席咒师所在的地方,以便在她?身上镌刻更多控制类的咒文。

谢挽幽顺从地接受了,她?心里清楚,神启明?面上虽然让她?加入,但?由于万佛宗预言的存在,神启必不可能完全信任她?的立场。

传说中的拂霜剑主本该是类似于救世主的存在,神启忌惮着拂霜剑主——哪怕她?只是一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草包。

面具下,谢挽幽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神启首席咒师见她?进门,抬眼随意地打?量她?一眼,面具下的目光难言轻蔑。

他抬起纤长的手指,从容地从匣子?里取出点?咒笔,尾调上扬:“拂霜剑主?久仰啊。”

此人想必就是江映尘的师弟景易了,果然如想象的那样让人生厌。

谢挽幽坐在他对面,盯着他那双指节漂亮的手:“哪里哪里,大师言重了。”

她?特意在“大师”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难免有几分嘲讽。

景易听着有几分不舒服,粘稠的目光扫过她?脸上的面具,又想起了别的事,意味深长道:“方才在议会上,剑主的风采,实?在令人倾倒。”

谢挽幽淡淡道:“是吗,多谢大师夸奖了。”

点?咒笔的笔尖落在谢挽幽的胳膊上,景易的手很稳,边绘咒边同谢挽幽说话,话语中难掩恶意:“这咒术十分严苛,剑主以后一定记住,要好好听大祭司的话,否则可能会吃一些苦头?呢……像剑主这样的美人,若是疼哭了,想必会很好看?吧。”

谢挽幽有些作呕,冷笑道:“多谢大师提醒,不过大师一边说话一边绘咒,真的不会绘出无?效咒术吗,还是闭嘴为好吧,否则要是被大祭司知道大师玩忽职守,大师恐怕也会吃苦头?呢。”

景易养尊处优多年,还从未见过敢如此挤兑自己的人,一时间竟然气笑了:“好,很好……希望剑主接下来还能说出如此精彩的话。”

他下笔重了一些,谢挽幽压住喉间的闷哼,笑了。

神启是垃圾堆吗,怎么聚集了这么多烂人啊。

景易直接在她?的双臂上都绘满了咒文,等结束后,谢挽幽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有一天杀了这狗东西。

眼看?谢挽幽起身要走,正要收笔的景易忽然停顿了一下,对谢挽幽道:“等等,还有一个咒文。”

谢挽幽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他。

景易怀着恶意,伸手点?了点?后脖颈,用那种近乎残忍的语气说道:“剑主的后脖颈很美,在那里绘制一个咒文,想必会更漂亮吧?”

谢挽幽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笑了:“好啊,画吧。”

景易看?着她?顺从地捋开长发,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眸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落笔在她?后颈时,景易目光狎昵地滑过她?的肌肤,低笑道:“我喜欢听话的女人,要是你?一直这样听话,我不介意偶尔给你?开一点?后门……”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谢挽幽淡淡说:“不过,我更喜欢报复所有欺辱过我的人,把他们的自尊踩在脚下,会让我感到?十分的快乐。”

景易不屑地冷嗤一声,不以为意。

她?被咒文控制,相当?于被他控制,没有人不害怕被咒术反噬,这小姑娘哪有胆子?反抗他?

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最后一笔落下,景易满意地打?量自己绘制的艺术品,正要出声,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意凌冽的剑光。

长时间的安逸消磨了景易的警惕心,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拂霜剑就已直直刺下,直接贯穿了他的大腿。

一阵剧痛猛地传来,景易惨叫一声,顾不上别的,抖着手抓住拂霜剑,想将它拔出去,可这时,一双纤细的手不慌不忙地按在了剑柄上,微一用力,就将他的腿钉死在了地面上。

谢挽幽倾身过来,打?量着景易面具下那双惊怒交加的眼睛,笑着道:“冒犯大师了,麻烦大师忍耐一下,因为我这人呢,前半辈子?被欺负过太多次了,后半辈子?实?在忍不了别人欺辱我呢。”

须臾之间,景易已经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竟敢——”

谢挽幽感到?双臂上的咒术正在发烫,知道这是景易在操控刚刚绘在她?手臂上的咒术正在起效。

由于防护咒文的存在,这些咒术对她?造成不了影响,但?谢挽幽演还是要演的,当?即抱着手臂,一脸痛色地倒下。

景易是真痛,她?是假痛,这样一算,是她?赢了。

他们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了神启的人,为首的黑面具步履极快,皱眉看?了眼房间里的情况,沉声叫停:“景易,谁允许你?私自操控咒术!”

他一开口,谢挽幽就辨认出了这个声音。

竟是天元宗主,祁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