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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问:“陆公子,要小的帮您选马吗?”

陆丰收回目光,彬彬有礼道:“不必了,多谢。”

马厩另一头,傅云津收回投在陆丰那边的目光。身边殷洛宸低声道:“看着没?你想等,别人可不会等你。”

傅云津默默地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来,不说话。

殷洛宸恨铁不成钢,但想想以前意气风发的人变成如今这般,也是唏嘘,叹了声气牵着马走了。

徐墨秀正感慨自己的好友终于铁树开花,耳边突然传来少女爽朗又带点稚嫩的声音:“阿秀哥哥,你怎么不挑马呢?要我帮忙吗?”

徐墨秀扭头一看,见萱姐儿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瞧着他。

他正色道:“萱姑娘,你可以不叫我舅舅,但也不可以叫我哥哥。你管我姐姐叫舅母,却管我叫哥哥,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萱姐儿脸一红,有些羞恼:“我小舅母是因为嫁给了我小舅,我才叫她小舅母。你又没成我家里人,按年纪来算,我为什么不可以叫你哥哥?”

徐墨秀:“……”怎么有种被问住的感觉?

“但是我与你小舅母是同辈……”

“世上与我小舅母同辈的人多了,我个个叫舅舅?这便宜未免也太好占了吧?”萱姐儿道。

徐墨秀:“……”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好在赵佳臻很快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过来问道:“萱姐儿,在和你阿秀舅舅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小姑娘牵着马犟头倔脑地走了。

马场上,赵桓熙调整好马镫的高度,将徐念安扶上马背,帮她牵着马慢慢走。

徐念安两只手紧紧抓住马鞍前面的鞍角,被动地随着马儿的步伐在上头一晃一晃的。

赵桓熙仰头看她,问:“感觉如何?”

徐念安绷着小脸:“有点紧张。”

“别怕,我在呢,不会让你摔着的。”赵桓熙温声道。

没一会儿,陆丰牵着马带着徐墨秀来了。

徐念安扭头一看,见弟弟也绷着脸一副紧张的模样,倒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今日你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徐墨秀道:“本来想与姐夫说说苍澜书院入学的事的,最迟三月五日便要入学了,这几日正好做做准备。”

赵桓熙一听这事兴致就不高,虽然他喜欢苍澜书院的读书氛围,也喜欢待他很好的盐梅先生。但是,十天啊,十天才能回一次家!就算冬姐姐会常去看他,那又能待多久呢?

徐念安看一眼给她牵马的赵桓熙,问徐墨秀:“不知书院是如何安排住宿的?”

徐墨秀道:“书院寝室不大,一般是同届的一起安排,二人一间。”

徐念安道:“你姐夫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去外头住,若是和生人一道住,怕是会不习惯。可以和书院的先生说说,让你和你姐夫住一间吗?”

徐墨秀迟疑:“这……怕是不合规矩。”

陆丰接话道:“只消说桓熙偶尔会犯梦游之症,和旁人一道住怕是会吓到人,先生自然就肯为你们调配房间了。同窗们也不会有意见。”

徐墨秀看着自己的好友:“……”

徐念安笑道:“陆公子这个提议不错,为防万一,我会准备一张诊疗单子让你姐夫带去。”

赵桓熙:“……”

另一头,萱姐儿策马一阵疾奔,心中畅快了些,刚稍稍缓下速度,聂国成就从后头超了过来。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骑术不错嘛!”他大声道。

萱姐儿瞥他一眼,骄傲道:“那当然,我爹可是怀远将军!”

聂国成比她更骄傲:“我爹是镇北将军。”

萱姐儿:“我爷爷是定远将军。”

聂国成:“我爷爷还是镇北将军。”

萱姐儿:“我有五个弟妹。”

聂国成:“我有四个兄姐。”

萱姐儿满意了,下巴一抬道:“你爹没我爹能生!”说完一扯缰绳走了。

聂国成抓脑壳,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他爹能不能生的问题上了?

赵佳臻正策马小跑,殷洛宸带着傅云津追上来。

殷洛宸问:“表姐,你金楼里有没有男人戴的银簪子啊?”

赵佳臻看一眼傅云津,因为服齐衰的缘故,他是一直戴银簪的。

“有啊,你们去时,说是我表弟,给你们打折。”赵佳臻道。

“表姐你什么时候去楼里?你眼光好,帮我表兄挑几支。”殷洛宸道。

“那可得等几天。”

“几天便几天,多少天都等得。”

殷洛宸说这话时,三人刚好从徐念安徐墨秀他们几人身边跑过。

陆丰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如常。

殷夫人叮嘱过要回去吃饭的,赵佳臻萱姐儿她们玩了一会儿便去马厩还了马。

陆丰与徐墨秀自是不和他们同去靖国公府吃饭的,于是出了马场两拨人便分道扬镳。

回陆府的马车里,徐墨秀用眼神挑着陆丰道:“怪道我说你今天怎么巴巴地要跟着我来看我姐夫,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陆丰微微一笑,老神在在:“我这个年纪,动点春心不为过吧?”

“你去年才与国公府五房的退婚,如今春心动到长房的身上,家里能同意?”徐墨秀问。

“与五房退婚错又不在我,且是国公爷主动与我父亲提的,我怎么就不能求娶长房的了?家里肯定是没那么容易同意,但祖母疼爱我,父亲又侍母至孝,说服祖母并不难。”陆丰道。

“你既有此信心,说服了家里让陆伯父上靖国公府提亲便是,何必费这周折?”徐墨秀问。

陆丰摇头,道:“她初嫁,她爹娘已是委屈了她。而今和离再嫁,她母亲必会遵从她自己的意愿。我想娶她,长辈同意还不行,需得她自己同意才行。”

徐墨秀道:“我看她那个寄居在靖国公府的表弟似乎对她也有想法,人家可是近水楼台,你这见一面还得靠我的人怎么与人家争?”

陆丰笑道:“还是得靠你。跟你姐打听一下,上巳节她们预备去哪儿踏春?”

徐墨秀扶额道:“多见这一面两面的,真能有用?”

陆丰道:“不见岂不是更没机会了?我先试试,若无用,我便先拿下你姐夫,再让他帮我去拿下他三姐。”

“你这是盲目自信,你与我姐夫再要好,感情还能比他们表哥表弟的感情更好?他会帮你不帮他表哥?”

“表哥表弟的感情再好,能比他与他亲姐姐的关系更好?他那两个表哥都是金陵人,他三姐要是嫁他们之中的一个,就得像他母亲一样远嫁。他母亲远嫁的结果他是看到过的,万一有个不如意,娘家手都伸不过去。纵不会受欺负,经年累月地见不着面,也总会牵肠挂肚。何如嫁我?一个城里住着,随时走动,且嫁过来没有婆母管束,也不必担心姐姐受苛待。至于我,难道比他那两个表哥差?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赵三姑娘不讨厌我,你姐夫包括殷夫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徐墨秀又笑又叹,道:“思虑如此严密,想来你心中早已行兵布阵一般布排妥当。看来不久的将来,你便要成我姐夫的姐夫了。”

入夜,慎徽院。

赵桓熙想着过几天就要离开家去苍澜书院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令他郁闷的是,除了他之外,身边人都喜气洋洋的,没有一个说舍不得他走的,包括冬姐姐!

他扭头看向睡在一旁的徐念安,想起她白天说的要给他带一张梦游症的诊疗单子去书院就气不打一处来。

徐念安正闭着眼酝酿睡意,突然被子一掀有人钻了进来。

她吓了一跳,睁眼见是赵桓熙,问道:“你做什么?”

赵桓熙赌气道:“梦游!”说着还把被子往上一拉,将两个人都蒙在里头了。

“哈哈哈哈哈,你别这样!”

“哼!我梦游呢,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别闹了,哈哈哈哈!”

……

被子拱来拱去,过了一会儿,又没动静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徐念安低低道:“喘不过气了。”

赵桓熙将被子掀开,两人的脸都憋红了,徐念安的嘴唇濡湿晶亮,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赵桓熙看得愈发伤心起来,以后即便是要罚写字,也得十天才能一次。

“你果然一点都不会舍不得我,你就是个狠心贼!”他趴下来,额头抵在她枕上,一动不动。

徐念安道:“十天回一趟家我觉得还可以接受啊,若是你一个月才回一趟家我可能会不习惯。你要不要试试一个月回来一次,看我会不会舍不得你走?”

赵桓熙猛的昂起头来,气恼交加:“你——”

“好啦!”徐念安伸手捧住他的脸,笑颜如花:“我当然是舍不得你的,可是为了你的前程,舍不得也只好假装舍得。毕竟去苍澜书院读书对你这一生助益都会很大。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你去苍澜书院才几年?只要你科举中第,便不用再去了。我本来心里就不好过,你还要这样,我便更不好过了。”

赵桓熙乌眸盈盈:“真的?”

徐念安想了想,道:“要不你别去了吧。反正在国子监读书最后也能当官。”

赵桓熙立刻反弹:“不行,赵桓旭都自己考,我也要自己考。”

他从她身上下来,左思右想,最后叹气道:“算了,我还是去吧。”

徐念安心道:你本来也没得选,敢不去,你娘立刻病倒给你看!

三月初一,赵桓熙去请他国子监的朋友吃饭顺便告别。

三月初二,苍澜学院送了入学通知和苍澜书院的学子服过来,殷夫人急忙叫绣房的人拿去按着赵桓熙的尺寸改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