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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园子里回到房里,严夫人就开始叹气。

聂三姑娘给她斟了杯茶,问道:“一向就知道练武和朋友胡混的弟弟知道慕少艾了,对方家世也与咱家相当,娘怎么不喜反忧呢?”

严夫人道:“咱们是武将世家,自也没有瞧不上将门虎女的道理。只是你弟弟性子本来就又莽又野,我原是想给他找个文静的收收他的心,这……娶个跟他差不多性子的媳妇,两个没笼头的野马,还不愁死人?”

聂三姑娘道:“姑娘家毕竟是姑娘家,听弟弟说,那萱姑娘还会因为想家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性子又怎会跟弟弟一样?不过是武将家的姑娘,性子爽朗又会武罢了。就弟弟这样的性子,文静腼腆的媳妇哪里收得住他?一言不合斗气使性的,还不是抬脚就走了。这位萱姑娘则不同,万一闹掰了,说不得打也给弟弟打服。”

严夫人哭笑不得,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聂三姑娘在她身边坐下,道:“我说什么话都打紧,关键是,弟弟现在心里就装下这么个人了,您要是敢不顺着他的意,他脾气上来,真跑去北边投军了怎么办?他念叨此事可不止一回两回了,心无牵挂,还不是说走就走?”

严夫人经女儿提醒,猛然想起还有这茬,当即道:“你说的没错,那……明日我也去靖国公府,先见见这位萱姑娘,再探探殷夫人的口风吧。”

下午,上完最后一堂课,家在京城的学子开始三三两两往书院大门口走去,准备回家。

徐墨秀陆丰和赵桓熙一道。

陆丰问赵桓熙:“你家里人来接你吗?”

赵桓熙道:“来的,文林姐姐来接我。”

徐墨秀闻言,便对陆丰道:“那我待会儿坐我姐夫的车回去。”

陆丰还没说话,赵桓熙便急急道:“不行。”

徐墨秀和陆丰都看着他。

赵桓熙双颊慢慢涨红,搜肠刮肚道:“今日先生在课上刚讲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故事,若是文林你坐我的车,我家拉车的马就要拉三个人,而陆兄家的马却只需拉他一个人,这就是不均。”

“然后呢?”

“然后、然后……”

赵桓熙正抓耳挠腮想着如何往下编呢,陆丰笑了一声,接口道:“然后他的马就会胡思乱想不专心拉车影响行路安全。为了你们的都能平安顺利地回城,你还是坐我的车回去吧。”

徐墨秀:“……”

三人到了山下,靖国公府和陆府的车都在那儿等着了。

徐念安从窗口看到三人下来,就下车来,对徐墨秀道:“今日坐我们的车回去吧,省得劳烦陆公子。”

徐墨秀道:“姐夫不让我坐,我还是坐陆兄的车吧。”

徐念安看赵桓熙,赵桓熙脸一红,装模作样地看向别处。

车下尴尬,上了车赵桓熙就惬意了,嬉皮笑脸地抱住徐念安,道:“冬姐姐,我好想你。”

徐念安一指头点在他脑门上,瞪他道:“那你就不让阿秀坐我们的车?也不怕人笑话。”

“我不管,他们爱笑话就笑话去吧。”赵桓熙说着,又想求亲亲。

徐念安捂住他的嘴,双颊涨红:“不行,上次回去被三姐看出来了,笑得我只恨没有个地缝钻。”

赵桓熙羞恼道:“她怎么这样啊?以后待她嫁人了你也笑她。”

徐念安道:“快了,今天祖父派人来说,叫母亲明日留在家中,说陆家会上门提亲。”

“上门提亲?向谁提亲?我三姐?哪个陆家?”赵桓熙对此事一无所知,嘴里蹦出一连串的问题。

“就是陆丰家,来向三姐提亲。”徐念安道。

赵桓熙彻底懵了:“陆丰,娶我三姐?那他岂不是要做我三姐夫?”

“怎么这副表情?你觉得不好吗?”徐念安问他。

“可是他不是去年刚跟五房的姝娴堂妹退婚吗?今年又来向我三姐求亲,这……”

“打五房的脸打得太狠了?我也这么觉得。但是祖父同意了。”徐念安微笑道。

赵桓熙:“……”

无语了一会儿之后,他问徐念安:“那我三姐喜欢陆丰吗?”

徐念安明眸含笑:“回去之后你亲自问三姐吧。”

赵桓熙学机灵了,回家之后他并没有去问赵佳臻,而是偷偷问了他娘。

殷夫人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道:“陆丰这么好的夫婿人选她还不喜欢?那要喜欢谁去?”

第二天一大早赵佳臻就逃也似的带着萱姐儿避了出去。

殷夫人要找她时发现找不着,忙令人去翔凤楼叫她回来。

辰时末,靖国公府门前,陆丰站在车下扶陆老太太下了马车。祖孙二人带着官媒刚进角门,后头赵姝娴也坐着轿子到了。

她昨晚与放旬假回来的何绪宁刚大吵一架,今天准备回来探望二哥顺便跟五太太诉苦的,没想到就看到陆家人带着官媒上门,这是要干什么?

她一时也顾不上诉苦的事了,跟在陆家人后头急匆匆进了府来到五房,见了五太太,开口便问:“娘,您知不知道陆家人带着官媒上咱家做什么来?”

五太太看着她,一时欲言又止。

赵姝娴急了,推她的手臂道:“您快说啊。”

五太太愤恨又不甘地叹气道:“他们来向长房的佳臻提亲。”

赵姝娴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那个和离了不到半年的?陆丰……陆家疯了吗?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在打我的脸,打咱们五房的脸吗?”

五太太隐忍道:“你祖父同意了的。”

赵姝娴忍不住哭出声来:“怎么可以这样?满京城的闺秀都死绝了吗?为什么偏偏要娶她?这叫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还不如一个和离过的老姑娘。”

五太太也觉得很委屈,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搂住自己的女儿,唉声叹气。

嘉祥居正房,殷夫人正陪着陆老夫人说话。她本是心正良善之人,又一向看好陆丰,言行自是合陆老夫人的心意。

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陆老妇人心里那点关于赵佳臻是和离再嫁的芥蒂也渐渐完全消散了去。只想着由殷夫人这样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女儿,品行能力必不会差了,又得丰儿欢心,也算是和和美美的一桩亲事。

殷夫人好容易等到派去叫赵佳臻的丫鬟回来,却不见赵佳臻人影。

“太太,三姑娘说楼中现在有事,她处理妥了便回。”丫鬟向殷夫人禀道。

殷夫人面色顿时尴尬起来,正想着如何圆场,陆丰开口道:“既然楼中有事,不妨我也去看看,许是能帮上忙。”

殷夫人一听大喜,忙道:“如此甚好,就麻烦陆公子了。”

陆丰起身,礼仪周到地向陆老夫人和殷夫人行过礼,潇洒轩昂地出门去了。

殷夫人看得心中欢喜又忧愁,这么好的儿郎主动上门来求亲,也不知道佳臻她到底在别扭什么?昨晚与她谈了大半夜,今日一早却还是跑了。

她心里埋怨了两句,又端起笑脸来对陆老夫人道:“陆老夫人,今日风和日暖,不若我们去园子里逛逛,赏赏花?”

陆老夫人也知道,陆丰这一去,没有半个时辰回不来,就点头道:“也好。”

殷夫人过去亲自搀扶了她,又吩咐丫鬟:“去把三奶奶叫来,陪陆老夫人说说话。”

陆老夫人身子不甚康健,怕累着了她,就没去芝兰园,一行去了慎徽院旁边的小花园。

翔凤楼一楼,赵佳臻正在挂着耳坠的架子前耐心地帮萱姐儿试耳坠,忽耳边传来一道妇人嘲讽的声音:“哟,想不到这掌柜的都和离了,铺子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来,也不嫌晦气!”

赵佳臻转过脸一看,她的老对头,斜对面金玉良缘的东家温丽新带着两个丫鬟正悠悠地走进门来。

楼中原本在挑选首饰的客人被她的话惊到,都小声地私语起来。

赵佳臻觉得奇怪,这人惯常喜欢使些下作手段来恶心她,但一般不会亲自出面。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以为她与李梓良和离了没有定国公府做靠山,便可以欺负了不成?那可真是笑话了。

她睨着温丽新,懒懒地伸手指一指大门,淡淡道:“识相的自己出去,别逼我叫人叉你出去,不雅观。”

温丽新趾高气昂地走近她,与她面对面道:“怎么了?事自己做得,旁人说不得?现在满京里谁人不知,你就是个被夫家嫌弃丢出门的破鞋?”

一旁萱姐儿怒不可遏,伸手就将温丽新往后一推,大声道:“出去!再污言秽语的仔细我对你不客气!”

温丽新身后的一名丫鬟急忙扶住她,另一名丫头急于表现,上前骂道:“哪来的野丫头,竟敢推我家夫人,若有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春琥。”赵佳臻面色冷了下来。

春琥上前对着骂萱姐儿的丫鬟就抽了个大耳刮子,骂道:“我家姑娘也是你骂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赵佳臻,我不过上你楼里来看看首饰,你竟然使人推我,啊,我的肚子……好痛……”温丽新捂着小腹一边说人就一边往地上瘫去。

赵佳臻正要嘲讽她演戏,一旁萱姐儿耸了耸鼻尖,突然指着温丽新的鞋帮子道:“血!”

赵佳臻定睛一看,果然,红中带黑紫的血都已经顺着她的裤腿滴到了地上。

看着温丽新此刻胭脂也遮掩不住的焦黄面色,赵佳臻惊诧之余,明白自己此番怕是真的要被讹上了。

她立刻命人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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