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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起身,没在意湿透了的黑色校裤,右手握伞,往街心公园外走。

晚上,又是雨天,四周安静地吓人。

楚喻胆子小,怕鬼,连忙跟着站起来,扔开手里的树枝,追上去,“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两人回到学校,岔路口,见陆时往食堂的方向走,楚喻跟了两步,反应过来——对哦,自己是吃饱了,但陆时估计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重点是,还被自己吸走了那么多血。

一时间,心里涌起愧疚,楚喻匆忙翻出自己的校卡,“要不要——”

“不用,我自己有。”

陆时打量楚喻身上尽数湿透,又已经快要自然蒸干的衣服,“你先回去洗澡。”

“啊?哦,好。”

没再跟上去,楚喻站在原地,看着路灯不太明亮的暖光下,陆时慢慢走远,才醒过神一般,往宿舍走。

冲了一个热水澡,又裹上睡衣,楚喻终于感觉自己全身又暖和过来。

他握着手机,锁屏,解锁,来来回回好几次,才屏着呼吸,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

“小少爷您好,我是施总的助理,施总现在在开会,会议预计四十八分钟后结束。若您有急事,我可以代为传达。”

脸上的神情来不及调整,略微滞住。

不过从他有记忆开始,给妈妈打电话,十次里面九次都是这样,同样的话,他不仅能背,估计连语气都能模仿个十成十。

只是,楚喻依然没有习惯。

后腰靠在书桌边沿,楚喻捏了一个三角尺在手里,垂着眼睫,遮掩了情绪。

“那我四十八分钟后再打过来。”

“好的。”

电话被挂断,系统自动返回手机主界面。

楚喻站了会儿,思来想去,又想问问陆时夜宵吃完没有,但马上发现,自己没有陆时的联系方式。

躺倒在床上,楚喻无目的地划着手机界面,忽然看见QQ提示消息99+,他点开,是班级群。

[学委-方子期]:约学习,父子局,谁先撂笔谁是儿子那种,来吗?

[班长-章月山]:儿子,来。

[平民-李华]:写英语卷子吗?你们又要给我写信了吗?

下面一串的哈哈哈,夹杂着几个“来”字,响应学委。

楚喻点屏幕打字。

[校花-楚喻]:我也来。

[校花-楚喻]:不对,我头衔怎么是校花?

[学委-方子期]:因为校花是你,你就是校花。我们负责努力学习,你负责貌美如花!

[校花-楚喻]:滚滚滚,我爱学习,学习使我欢天喜地!

发了两个表情包,楚喻切到班级群的主页,从成员列表里面找到了陆时的名字。

点开临时会话,楚喻指尖悬在键盘上,不知道应该写什么。

他跟陆时真不熟,虽然现在有了一个奇异的纽带做联系,但不熟还是不熟。

楚喻纠结半天,觉得还是算了,说不定消息发过去,还会招人烦。

盯着时间,准时,楚喻重新拨通了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依然是助理,说了两句后,手机交到了施雅凌手里。

楚喻下意识地紧张。

“妈妈。”

施雅凌说话惯于直入正题,“什么事?”

这种模式,反倒让楚喻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最近——”

心跳突兀地快了半拍。楚喻止住话。

不能说,至少,暂时不能全部说出去,把陆时的存在暴露出来。

楚喻很了解他妈妈的思维模式和处事风格。

假如,假如他将自己渴血,不吸血就会死,并且只能接受陆时的血这件事说出来,那么后续,就完全不是他能控制和插手的了。

不管是为了楚家,还是为了他,他妈妈都绝对不会允许,他有如此致命的一个弱处,被陆时攥在手里。

为了杜绝这份风险,他妈妈必定会先一步控制陆时。

可能,从明天开始,陆时就会被迫和他“绑定”,被限制自由,成为他的移动血库,直到他不需要血,或者直到他死为止。

他又想起在街心公园的台阶上,大雨沥沥,陆时撑着雨伞,轻轻摸了摸他湿透了的头发,眉目沉静,告诉他,别怕。

“最近怎么了?我很忙,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楚喻轻轻吸了一口气,直到过快的心跳重新恢复正常,他才开口,嗓音发紧,“我最近身体很不舒服,好像是生病了,总觉得很渴,还很饿,但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还有就是,好长时间都全身持续发热,心率也有一点快。”

说完这些,他又紧张起来。

他很矛盾。

但是,他妈妈如果知道一些关于吸血的事,会不会从他说的这些症状里,发现端倪?

“楚喻,身体不舒服,你应该去找家庭医生,而不是找我。”施雅凌那边传来电话的响声,还有助理低声的汇报,接着是施雅凌在一项一项安排事务。

楚喻安静等着。

手指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太紧张,指节都僵硬了。

过了大半分钟,施雅凌的声音在听筒中重新响起,“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楚喻侧过身,蜷缩起来,朝听筒道,“您注意身体,工作太忙,也要适当休息。”

“我知道了。”

“那——”

电话挂断。

楚喻对着空气,把后半句说完,“妈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