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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就这么耗上了,仿佛能耗到地老天荒。因为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要偷孩子。

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孩子的家仆就匆匆跑了回来。对方衣服上的家徽和车头的一模一样,车里的孩子在看到对方后也是一脸开心,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再次从侧面佐证了对方的身份。家仆在孩子说完后,就警惕的朝着两边扫射而来。

看样子他本来是打算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进行呵斥的,但在意识到絮果身边的人带着东厂的腰牌后,脸色哗的就是一变,着急忙慌的回身,驾车离开了。

跑的速度之快,让两边都没有来得及上前说一句话。

最后,熙熙攘攘的道路两旁,就只剩下了他们彼此尴尬的相望。

其实在这个时候,絮果就已经意识到有可能是出了什么误会,毕竟那边带头的也是两个孩子,衣着富贵,养尊处优,怎么看都没必要从事拍花子。但是不等絮果开口解释误会,那边也已经掉头马不停蹄地走了,只余絮果四人面面相觑。

犬子和小叶子在对方走远后,才露出了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呼,还好还好,他们走掉了。”

虽然他们刚刚带人在这边蹲点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絮果:“啊?”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朋友,害怕的点在哪里啊?对面不也就是两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郎君吗?哪怕对面带着不少仆从,但犬子和小叶子也带着人啊,甚至隐隐比那边的人还要多一些。

“你没看出来吗?”犬子神神秘秘地凑上来,在絮果的耳边道,“那是双生子啊,男的双生子!”

絮果……肯定看出来了啊,两人虽然一个穿湖蓝一个穿翠绿,衣服不一样,但脸却是一模一样的。差不多的雀斑,差不多的杏仁眼,手拉手站在一起就像是雕版印刷出来的。

说起来,大启的双胞胎还真的挺少见的。絮果以前也只在江左时见过一对,第一次照面时还诧异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等后面阿娘告诉他那是双胞胎,双胞胎就是这样的,他也就没什么好奇心了。

“双生子怎么了吗?”絮果不懂就问,他始终没能理解为什么对方是双胞胎就要害怕,还是犬子不理解对方为什么长得一样?他可以给他讲啊!絮果好为人师的一面再次上线。

可惜,不等絮果开口,其他三人已经齐齐震惊地看向了他,并异口同声道:“你都不知道的吗?”

絮果更茫然了,我应该知道什么啊?

最后,还是闻小王爷给出了官方解释。

双生子在大启比较难见的原因,倒不是说真没人能生出来,而是闻氏皇室曾出现过双生子混淆血脉,意图篡位,并且险些成功的惨痛历史。为免再次出现这种渎乱宗枝的情况,才导致大家在随后的百年内都对双生子比较忌讳。

因为忌讳,也就渐渐衍生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讲究,好比什么双生不祥,不能与双生结亲,不然还是会如诅咒一般继续生下双生的孩子,甚至是哪怕和双生子靠的太近都容易被传染什么生双生的病,总之,诸如此类。再进一步演变,就有了家里的大人吓唬小孩,双生都不是什么好人,看见了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

如果生的是一儿一女,能凑个好的龙凤胎,那反而是非常喜庆的,值得三天三夜的大摆宴席。如果是一对女儿,只要彼此一南一北嫁的远点也行;可如果是一对儿子,那就会让人讳莫如深了。

尤其是头一胎,生长子时生成了双生子,那对于一个小家庭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每一家对此的解决办法都不尽相同,好一点的,会趁着孩子还没有记忆,在他们其中一人的脸上留下能明显区分彼此的疤痕;次一点的,就留一个在家里养,另外一个送去庙里剃度出家;而最残忍的……

闻兰因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种情况到近些年在年娘子不遗余力地倡导下,终于有了一定的改善与转变。

但大多也是老百姓在改变,毕竟谁家不缺人手干活儿呢?为了生存下去,也没空避讳太多。越上层的反而越容易像培养赛马一样,经常讲究一些莫名其妙的血统问题。这还是闻兰因、司徒犬子等人第一次在社会层面,见到活生生的男性双生子。

絮果听得一双眼睛睁到了圆滚,这和他从阿娘口中了解到的可不一样。但絮果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不能只是因为对方是双生,就预设对方不是好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是对的。”闻兰因第一时间响应了絮果的话,他根本没有自己的立场的。

犬子和小叶子互相看了眼彼此,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哦。两人挠挠脑袋,哈哈一笑,太好了,只是虚惊一场。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

那对双生子兄弟在绕到没有人的地方后,也是两脚一软,被吓的不轻。他们刚刚完全是在虚张声势,对方一开始的人手和他们还能勉强算是旗鼓相当,后面又叫来了那么多帮手,他们简直要吓死了。全凭着一口气才耗在了那里,见孩子没事后,那自然是脚底抹油赶紧跑路。尤其是……

“哥,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啊弟!东厂!那边有东厂的人!”

双生子看了眼彼此,异口同声道:“真的好吓人啊。”幸好他们跑得快!

***

装潢精致贵气的梨园里,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正在强装镇定。

他们在进来之前,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的,只模糊的知道这里的人以唱戏为生。但具体是怎么样的形式,他们就不了解了,只能猜测应该和他们在家里看过的戏班子差不多吧。反正这个不重要,他们是来吃好吃的茶点的啊!

在小朋友们的脑补里,这里应该会像酒楼一样,他们进去找座位,点东西,对方上点心。顶多是在一边的戏台子上有人唱戏表演。

万万没想到,他们一进门就会先被人问,几位小郎君想点什么戏。

把四人直接就给问懵了,等坐下了解了一番后才知道,这家梨园不只有一个戏台,不同的园子里会有不同的表演,京剧,昆曲,黄梅戏……几乎涵盖了大启如今市面上流行的所有种类。不同的种类又会细分出了不同的曲目、表演时间以及座次,讲究特别的多。

“除戏曲外,我们今天还有大鼓书、评书、相声,最近又增加了胡人的胡旋舞,这个看的人也特别多。”跑堂的尽职尽责介绍到。

与其说这是一家戏园子,倒不如说是一个综合性的勾栏瓦舍,里面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各式各样的精彩表演,永远不会让观众落空。

几个小朋友只在看戏单这个环节就彻底迷失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选择?他们只是想来吃点心的啊。

就在他们衡量这些的时候,隔壁桌与他们差不多同时进门的大人,已经游刃有余的点好了他们想看的。因为他们要点的曲目还要一炷香的时间才会开场,他们顺势就坐在这边闲聊了起来。说的都是什么生意、银庄,等小朋友们相对比较陌生的领域。

越是陌生,越是神秘。

总觉得对方很厉害的样子。

几人不想露怯,就忍下了直接开口说自己只是想来吃点心的冲动。

跑堂见四人面露难色,非常会来事地拿来了今天全部的戏单:“瞧我,差点忘了给几位郎君看戏单,您们看看这上面有什么想看的吗?”

跑堂是好意,却直接把戏单给了四人中个头最高的犬子。一如他们四个每次出去,别人总会默认黑皮健硕的犬子已经是少年人了,是带着三个弟弟出来玩的。但实际上,不要说让犬子做主了,他能不能认全这上面的字都是个问题。

嗯,三年了,犬子的文化知识水平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提升。

他其实挺努力的,但那些书本上的字体有些时候就像是会跳舞一样,看着看着就扭出了他的视线,他真的很难静下心去记住所有的横平竖直。在自己写字时,也常常不是缺胳膊就是短腿的。

这一度让犬子有些丧气,他爹说“你就认命吧,和我一样当个啃老的有什么不好?咱们一起啃你阿爷啊”,但司徒将军越是这么说,犬子就越反骨。

后来,还是絮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词——阅读障碍,才安慰了犬子。

让犬子明白了不是他不够努力,也不是他天生就比谁笨,他只是生病了,天生在阅读的时候会比较费劲儿。越着急,越容易集中不了注意力。但就像风寒一样,只要是病就可以治。犬子相信,阅读障碍也是可以矫正治疗的,只是有可能会比较慢。

但就像絮果说的,哪怕他只是今天比昨天多记住了一横,那也是进步啊,超了不起的!

犬子这两年就一直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阅读习惯,虽然还是很容易就看着看着跑题了,却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一着急就乱发脾气。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犬子对自己不算太明显的改变还是挺满意的。

当然,让犬子最感动的还是在知道他生病后,絮果他们也没有抛弃他、嫌弃他,一直在陪着他一起“治疗”。

也因此,犬子事事都习惯先参考絮果的意见,他把戏单往絮果眼前推了推:“絮哥儿,你想看什么啊?”

絮果……

也不知道啊。

絮果看过的戏其实是四个人里面最少的,以前在江左是因为他娘不喜欢看,絮果也就跟着小伙伴在赶集时前言不搭后语的看过一两次,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后来到了京城,阿爹公事繁忙,根本没空听咿咿呀呀的戏词。不苦叔叔倒是也张罗过往家里请戏班子,请的还都是红极一时的名角,但絮果不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就是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至今就没能坚持把一整场的折子戏看完。

絮果以前听阿娘说,她这辈子就没有听戏的命。戏曲是高雅的,只是她这个人天生低俗,欣赏不来这门艺术,她更喜欢看话本子。

絮果觉得他这点大概是随了他娘,也没什么听戏的命。

“或者几位有没有什么想听的角儿?我来给郎君们推荐一下?”梨园的跑堂热情推荐,不同的角儿会有不同的票价,他如果推荐成功那也是会拿提成的,所以就格外积极,一口气说了好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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