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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拂衣心中充满感?激,但恍惚之间,她想起自己似乎还要感?谢一个大荒怪物——绝渡逢舟。

绝渡逢舟离开红尘之前?,为了救燕澜,暗中和她结了契约。

他诞生?于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遁”,能?令结契者拥有天道赠予的一线生?机。

上次在万象巫,姜拂衣觉得这道契约似乎并没有被用掉。

那么,真言尺会在触碰到她外公时,窥见三万年?后她的劫数,莫非就是天道给她的一线生?机?

姜拂衣正?思索,胸腔内新生?的心脏倏地?开始狂跳。

怎么回事?

她抬起手?捂住胸口?,眼眸一厉。

仅一刻便明白过来,吸收过海底神殿的力量之后,她的剑心和那朵剑气莲花建立了联系。

这是来自剑气莲花的预警,撕心的力量正?膨胀着朝她的位置靠近。

应是冲着燕澜来的。

“越前?辈,帮我保护下漆随梦!”姜拂衣捏起小剑,想去挡在燕澜和令候前?方。

又觉着小剑未必有用,打算学着外公即刻剜心铸造一柄莲花剑,反正?神殿附近,她再生?剑心并不难。

唯一不确定的,是她铸剑的速度够不够快,能?不能?快过撕心。

不管了,总要尝试才知道。

姜拂衣正?准备剜心,却?见麒麟虚影“哗”的从海面钻出,背后追着十?数条似利箭一般的冰晶触手?。

令候从入定状态中醒来,喊住姜拂衣:“别动。”

姜拂衣慌忙停下动作。

令候拂袖一挥:“走。”

海岛上的几人脚底光芒闪烁,人影变得虚幻,消失不见。

海面光环减弱,麒麟速度变慢。

冰晶触手?缠上那一刻,麒麟倏然变为一缕光线,令它们缠了个空。

太阳已经落山,当?光环缩小合拢成一个光点时,这片海域彻底陷入黑暗。

那十?几条冰晶触手?并没有缩回海水里,它们似鬼魅一般在海面上扭动,象征着捆绑人类的种种苦痛。

撕心带着恨意的冷笑,随着海浪涌向鲛人岛的方向:“你?们真以为我诛散不了她的魂魄?呵,我只是想要折磨这些石心人罢了。”

……

鲛人群岛上遍地?明珠,散发着幽幽荧光,点缀着极北之海上漫长的黑夜。

“君上!”

越明江落在令候身边,见他捂住胸口?,向前?踉跄,慌忙想去扶他。

又怕僭越,在旁犹豫不决。

令候顷刻站稳,示意他不必慌张:“我无碍。”

越明江担心:“要不要我启动岁月梭?您还是立刻回去吧?”

令候摇了摇头。

姜拂衣才刚落地?,就瞧见漆随梦在她右手?边晕了过去。

他被撕心影响,原本?正?在打坐凝气,忽被法术传送,遭受了一些反噬。

通过沧佑剑,能?感?知到并不严重。

姜拂衣先?扶住左手?边险些倒下的燕澜:“你?怎么样?”

燕澜一声“没事”堵在嗓子?眼里,启唇便是一口?血涌出,缓慢昏在她的肩头。

姜拂衣费力撑住燕澜,缓缓蹲下,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坐着。离近了才瞧清楚,燕澜脸颊和颈部的皮肤,浮现出细碎清浅的蛛网状裂纹。

上次姜拂衣借用涅槃火的神力,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且他的心脉,似乎遭受了损伤,姜拂衣焦急的看向令候:“燕澜这借的什么力?”

“我本?体的神力。”令候微微皱眉,“这套禁术对他而言,比我以为的困难很?多。或者说,我高估了自己转世为人以后的承受能?力。”

“那他……”姜拂衣心口?滞了滞。

令候将她的担心看在眼里:“还好,闭关静养一阵子?便会恢复。”

姜拂衣呼了口?气,又忐忑着问:“君上,我娘呢?”

令候望向鲛人岛上最巍峨的那座宫殿:“魂魄归位,要比我这借来的法术更快。”

这话意味着救回来了,姜拂衣目露感?激:“多谢。”

道谢虽然太过肤浅,却?又不得不说。

“只不过……”令候颇为疑惑,“撕心比我从外部推测的更强一些,他好像已经可以强行突破封印,却?在刻意推迟,不知意欲何为。可惜我这道分身能?力有限,感?知不到。”

他话音落下,一群鲛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什么人?!”

为首的鲛人护卫见到姜拂衣,忙招呼同伴退下:“是姜夫人的女儿。”

姜拂衣原本?想和令候说些什么,被打断之后暂且搁置:“麻烦帮我找几间空房。”

鲛人护卫忙说:“诸位这边请,我家王早就为诸位准备好了。”

姜拂衣道了声谢。

等安顿好他们,姜拂衣按捺不住,想先?去看望母亲。

她从燕澜的房间里走出来,见到令候站在院中,微微躬身,像是在观察墙角水潭里的一簇珊瑚。

姜拂衣停下脚步:“君上不需要休息?”

“我在等你?。”令候直起身,朝她望过去。

他立在明珠雕琢而成的灯笼下,被暖光笼罩,周身似乎也在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昙姜神魂归位,不会这么快醒来。而我这道分身即将消散,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聊几句。”

姜拂衣略微怔忪:“消散?”

瞧令候的气色,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还以为禁术的反噬,全?被燕澜承担了。

令候指了下自己的心口?:“分身心脉脆弱,已经濒临碎裂,忍着罢了。你?无需露出这般神色,只是一道分身而已,消散后,我会从本?体苏醒。”

姜拂衣思绪万千,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他这道分身还能?撑多久,便不再废话,等他说正?事。

令候:“你?也不必拘谨,我想和你?聊的是些私事。”

姜拂衣揣测:“武神剑?”

令候的确要说武神剑。

姜拂衣的性格太像奚昙,受人点滴之恩,时刻铭记于心,令候忧心此事也会成为她的一个枷锁。

令候道:“我当?年?决定舍剑救你?家先?祖,是我一时兴起,也是你?家先?祖的造化。然而你?们石心人竟总想着将神剑还给我,并无必要,如今奚昙和昙姜,已为我镇守撕心三万多年?……”

姜拂衣没等他说完:“他们并不是在为您做事,而是在做分内之事。”

令候:“但是……”

姜拂衣:“我知道您是想安我的心,可是外公在我心中是位大英雄,被您给说成狗腿子?,这不合适吧?”

令候:“……”

他换另一种说辞:“好吧,武神剑已经从一定意义上物归原主,自你?开始,你?们石心人再也不亏欠我什么。”

姜拂衣:“您指的是我和燕澜?”

“自然。”令候看向她的目光,略带几分感?谢,“燕澜天谴之身,幸得有你?不离不弃的护他伴他,武神剑之于我的意义,也不过如此。”

姜拂衣拢眉:“我和燕澜的结伴互助,是出自相处来的深厚情?谊,并不是因为欠债和还债,不能?被您拿来这样抵消。”

令候解释:“我明白,我的意思是顺便……”

姜拂衣说:“一码事归一码事,此事不存在顺便。我这人向来较真,认为世上无论哪种情?谊都该是纯粹的,倘若夹杂其他,就会变了味道,我很?不喜欢。”

令候陷入沉默,又说了声“好吧”:“姜拂衣,你?说奚昙总爱躲着我,是讨厌听?我讲道理,实际上我和他讲话,如同和你?沟通,鲜少能?够完整讲完一句话。”

姜拂衣:“……”

不曾想堂堂上神,竟会介怀这句调侃,她讪笑:“不过,君上您有句话说的不错,石心人与您之间的亏欠,一定会在我这里做个了断。”

“哦?”

“据说石心人一脉单传,我娘只可能?有我一个女儿。我若因为镇压撕心而力竭,您的神剑虽然就此消失,却?并未辜负神剑原本?应该背负的使命。等同将神剑还给您了,是不是?”

“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再说我活着……您当?年?赠剑给我家先?祖,除了怜悯之心,还想以我家先?祖证人神之道。我娘天生?意识残缺,恐怕很?难修成神,如今只能?指望我,我若证道成功,神剑同样完成了应尽的使命,对不对?”

令候却?反问:“你?是否清楚修成人神的难度?”

“我知道不容易。”姜拂衣虽然从未朝这个方向努力过,但似外公这般惊才绝艳,竟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寻找真爱、繁衍后代上,人神之路究竟有多难,可见一斑。

“你?恐怕并不是太清楚。”说起此事,令候的容色凝重不少,“姜拂衣,非我泼你?冷水,这番话,我对你?家每一位先?祖都曾讲过。”

“您说。”

令候微微仰头,夜空不见星月,仅有浓厚诡谲的云层,大雨将至:“从大荒到人间,人族至今没有真正?的成神者。第一个修成神的人类是最为艰难的,因为此人不仅要修成神,还必须成为太初上神。”

“啊?”姜拂衣愣住。

“若非如此,我何必将自己的神剑融为太初之力,赠给你?的先?祖?在我们九天神族,唯有九上神拥有太初之力,其他神族,只拥有九天清气。”

姜拂衣虚心求教:“区别究竟是什么?”

令候缓缓讲述:“太初,乃浑沌初开时,世间最纯粹的一股力量。其中,这股力量又分为九种不同的体系,我们九个,分别诞生?其中,各修各道。随后诞生?的一众神族,都是遵循我们开辟的道统而存在。人族不在这九种道统内,按道理说,永远也无法修成神明,获得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