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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痒意。

可他的手指却无声地蜷缩收紧。

随即他目光垂落于那摊开的包袱里零散的物件,除了糖丸伤药,以及面具盒子,便是一些金玉首饰,衣袍裙衫。

“你的珍珠都送人了?”

忽的,商绒听见他的声音。

她也没有抬头,只轻应一声,道:“我偷偷塞进明芳姑娘袖间的暗袋里了。”

田明芳要离开蜀青,应该会很需要那些珍珠做盘缠。

折竹才要说些什么,却不防一缕轻微的,柔和的风拂过他的手臂,他脊背一僵,垂下眼帘,看见她鼓起的脸颊。

在南州的那座山野院落内,她也是这样。

他屈起指节,轻敲她的额头。

商绒一下抬起眼睛,闷闷地解释:“我知道你不疼,我是在吹我的手。”

到了客栈,梦石便先要了一盆水来让商绒净手,而他则替折竹重新清理了臂上的伤口。

三人再聚在一桌吃饭,已是十分不易。

“折竹公子这已经是第二次救我,”梦石端起来一碗热茶,“我以茶代酒,在此谢过公子大恩。”

檐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杂声不断。

“也是你自己抓得住机会。”

折竹敷衍地抬了抬茶碗,抿了一口。

“那谭介之倒是一心记着我救了他又替他接骨的事,所以在牢中花钱照应我,我倒也没吃多少苦,就是那胡林松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犹犹豫豫的样子,我瞧着他定是知道些内情的,”梦石跟饮酒似的将一碗茶喝了个精光,“多亏公子你找人来牢中提醒我,我略施了些小计,便使得谭胡二人深信当日在桃溪村竹林内摔下山径,是那钱曦元妄图杀人灭口。”

“如此一来,我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梦石摇头晃脑一番,筷子轻敲碗壁,“胡林松便说出了他之前与钱曦元一同做生意,两人贿赂地方官以求方便,但记录了所有往来的账本却被钱曦元一人握在手中,胡林松此前不说,是担心此事败露。”

但折竹昨夜寻到了账本,解了胡林松的后顾之忧,所以他今日在堂上才敢说出实话。

毕竟帮人藏尸的罪责,远没有贿赂官员来得重。

何况,他也信了钱曦元要置他于死地。

“那账本呢?”

商绒抬起头来问他。

“自然是交给岑老先生了,”梦石面上浮出一抹笑来,“他胡林松既做得这些事,我又凭何帮其遮掩?”

时至如今,无论是谭介之还是胡林松都不知这位救了他们的梦石先生,实际便是让他们多断一只手的人。

梦石行走江湖多年,也并非是从来纯善,事事退让之辈,他自也有他心黑的时候。

因梦石着急让商绒寻个地方净手,所以也没细挑这客栈的不到之处,这里即便是上房也没有多的床榻。

夜愈深,商绒沐浴过后只擦了几下湿润的头发,便躺了下去。

他们三人的房间并不在一处,中间还隔着其他的住客,商绒头发湿着也睡不着觉,她索性起身扶灯而出。

橙黄的灯影隔着窗纱那么一晃,屋内的少年顿时警醒地睁开眼。

商绒立在冷清昏暗的廊上,正迟疑着要不要伸手敲门,面前的这道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她随之抬首,望见少年的一张脸。

“你离我很远,我睡不着。”

她根本没有说话,但折竹却无端想起昨日清晨,在岑府楼阁之上,她对他说的这样一句话。

这一瞬,商绒才要开口,却见少年忽然侧过身,而他那双疏冷的眸子看着她,嗓音平淡:“进来。”

商绒几乎不犹豫,她一下迈入门槛。

“头发也不擦干?”

少年借着她手中烛火,看清她湿润的长发,那般浓烈的乌黑,更衬她一张面容犹如凝脂白雪。

“我太累了。”

小姑娘低垂眼眉,蔫蔫地对他说。

“坐过去。”

少年轻抬下颌。

商绒看了看他,便将烛台放到一旁,坐到了床沿,下一刻,她见少年拿了布巾朝她走来。

她愣愣地望着他。

心里已知道他也许要做什么。

果然,他在她身旁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收起她所有的发丝拢在她肩后,用布巾慢条斯理地替她擦拭。

明明以往,她不论做什么都有宫娥相帮,他并不是第一个给她擦发的人。

可是,

她盯着那一盏摇摇晃晃的烛火,心绪犹如被放置在那火焰上煮沸成烟的水滴。

他终于擦干了她的头发,眼底的倦怠毫不掩饰,他打了个哈欠,眼睛仿佛带着潮湿的水雾般,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睡觉。”

商绒如梦初醒,转过脸却见他起身在桌前坐下,她心知自己占了他的床,他就要在桌前坐上一夜。

“折竹。”

她站起来,唤他。

少年揉揉眼睛,一手撑着下巴来看她。

“我还是回去睡吧。”

她重新拿起来烛台,说。

少年静默地看着她转过身,朝房门走去,幽幽暗暗的灯影映照他神情寡淡的一张脸,在她伸手触碰那道门的一瞬,他忽然出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