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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黎知晚颔首,一点也没对池鱼的反应有什么不满,看着沈知白拉着宁池鱼走了,就扭头回来看桌上的画。

“哈哈哈——”黎知晚不知怎么的就又笑开了:“他可是你皇叔啊!”

旁边的沈知白回神比她快,有礼地颔首道:“黎姑娘有礼,我与池鱼刚从外头回来,这一身风尘也不便见客,就先带她去更衣了。”

“那怎么了?”池鱼皱眉:“名义上的皇叔,又没什么血缘关系。”

她说什么来着?自家师父性子不好,不容易接受生人?这才几个时辰啊,姑娘都上门了!脸打得自个儿都觉得疼,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名义上的东西,比实际上的也差不了多少,都很难推翻。”黎知晚笑着摇头:“你趁早收收心思吧,你和你师父不可能的。”

黎知晚!池鱼脸垮了,愣愣地看着她,都没有想起来回礼,只觉得头顶上的天“哐”地一声就垮了下来,砸了她个眼冒金星。

一听这话,池鱼不服气了:“怎么就不可能了?只要我和他都愿意,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久仰大名。”那姑娘转了脸过来,很是优雅地朝他们行礼:“小女黎知晚,这厢拜见。”

“那他愿意吗?”黎知晚眨眨眼。

沈故渊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劣徒池鱼,这是静亲王府家的小侯爷,姑娘想必都不陌生。”

鼓起来的腮帮子瞬间焉了气,池鱼垂了脑袋,缩成一团不说话了。

黎?池鱼一惊,沈知白也是一愣,纷纷回头,就见那姑娘端庄地迈着莲步过来,朝沈故渊屈膝行礼:“多谢王爷。”

黎知晚倒也没嘲笑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反倒是叹了口气。

“放着吧。”沈故渊捏袖搁笔,转头朝那边的姑娘道:“黎姑娘,好了。”

晚上的时候,沈故渊正等着人暖床呢,进屋却看屋子里空空的。

“嗯!”池鱼把荷叶包放他桌上:“这个给您带回来的。”

“池鱼姑娘跟黎姑娘在那边房间睡了。”郑嬷嬷端着热水进来,笑眯眯地道:“主子也早点休息。”

抬头扫池鱼一眼,他问:“吃饱了?”

沈故渊应了一声,看了郑嬷嬷一眼,道:“先前的账我不同你算了,但你以后要是再敢插手我的事情,我立马把你送回去。”

一抹勾勒刚好,沈故渊就听得个紧巴巴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郑嬷嬷往后小退一步,笑道:“老身明白的,主子别这么凶啊。”

“师父。”

“我不凶,你以为我很好欺负。”沈故渊冷笑:“敢破我结界让她偷看,你安的是什么心?”

看了看手里的荷叶包,她深吸一口气,挺胸就走了过去。

郑嬷嬷叹息:“主子,池鱼姑娘与您这般亲近,早晚会发现不对,晚知不如早知。再说了,您看她不是没有怕您吗?”

池鱼心里发慌,莫名地很想走。可转念一想,这是仁善王府啊,她为什么要走?

“那是她脑子不好,不代表你做的是对的。”沈故渊转身:“下不为例,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姑娘瞧着眼熟,一张脸清秀脱尘,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眼里却没多少感情,温柔又疏离。

“是。”郑嬷嬷笑着退出去,看了看外头下得欢的雪,转头去把地龙烧得再热些。

沈知白也瞧见了,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勤王之兵与京城中的护城军呈两面夹击之状,沈弃淮觉得不太妙,立马连夜带着季亚栋撤兵往南,离开了城郊范围。但,到了南边的安宁城,沈弃淮竟然直接接管了衙门,还吞并旁边的城池,俨然有占山为王的意思。

心里一顿,池鱼停住了步子。

这口气朝廷自然是咽不下的,立马出兵讨伐,余承恩为了表明忠心,派了南稚为将,并且捐出粮草,以做军饷。

白发垂地,沈故渊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捏着笔,认真地看着那头梅花树下的人,像是在画美人图。

对于他这种举动,沈故渊没多说什么,安排好出兵事宜,就说要邀黎知晚出去游湖。

疑惑地看着,池鱼走近了两步,视线一转才看见旁边被一大片万年青挡住的沈故渊。

“大冬天的游什么湖啊!”沈知白对他这种行为表示很不齿,然而还是裹着披风跟着池鱼上了船。

素色长裙,浅色纹绣,纤腰缦裹,亭亭玉立。这显然不是沈故渊,而是个端庄的姑娘。可是,整个王府里,除了池鱼和郑嬷嬷,哪里还有第三个女儿家?

池鱼说:“您小声点,千万别让他们发现。”

刚进王府,越过前庭,池鱼就感觉花园里那新开的梅花树下站了个人。

沈知白点头,伸手将她斗篷后头的帽子拉上来,盖住她的小脸:“你比我更容易被发现。”

“嗯。”池鱼点头,吃完东西,让掌柜的打包了一份“金风玉露”,跟沈知白一起往王府走。

嘿嘿笑了两声,池鱼拉着他就躲进船舱,睁着眼看着前头不远处那艘船。

想想沈故渊那性格,沈知白也深以为然,看着她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三皇叔定然不会有成亲的心思。”

沈故渊平时是不出门的,然而不知今日怎么了,突然就要来游湖,也不怕冻成冰块儿!池鱼咬牙切齿地想,上回黎知晚来府上之后,七八天过去了沈故渊都没有再见她,还以为这事儿算是黄了呢,没想到今日又搅合在一起了。

哭笑不得,池鱼点头:“那我师父这个年纪,肯定更该成亲了。不过他性子古怪,好像不太喜欢生人,孝亲王怕是要碰个钉子。”

她那天问了自家师父:“您觉得黎姑娘如何?”

“孝亲王向来喜欢给人说媒。”沈知白抿唇:“我十六岁的时候,他就企图让我跟人成亲。”

沈故渊冷漠地回答她:“哪儿都比你好。”

“无妨。”池鱼僵硬地笑了笑:“要是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师父好像的确是该娶亲了哈?”

短短六个字,简直是万箭穿心!池鱼愤恨不已,虽然这是个事实,但从自家师父嘴里说出来,她很有一头撞死在他身上的冲动!今日得了消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随着小侯爷出来了,她倒是要看看,他俩能游出个什么花来!

沈知白顿时很有罪恶感:“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这个?”

“王爷竟然有这等雅兴。”黎知晚看着这清冷的湖面,笑道:“还以为您是不爱做这些的。”

笑意一僵,池鱼抬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沈故渊的确不爱做这些,他更愿意抱着宁池鱼烤火,然而……

“我听说了一件事。”瞧她吃得差不多了,沈知白开口道:“黎家的女儿在找婆家,孝亲王好像很中意那姑娘,要引见给三皇叔。”

扫一眼湖对面,他道:“那边有一条‘湖光山色廊’,姑娘可听过?”

池鱼嘿嘿笑了笑,没办法啊,她现在就一个师父,别的什么都没了。

黎知晚点头:“略有耳闻。”

“可以。”沈知白点头,轻笑道:“你随时都想着你师父。”

湖光山色廊,本只是一条普通长廊,但有喜爱水墨画之人,将这湖光山色尽收笔底,然后挂在一条长廊的两侧,以供人赏玩。由于这里爱画的人不少,所以画多上品,来看的人络绎不绝,逐渐就有了这个名字。

“这个金风玉露太好吃了!”池鱼眼睛亮亮地道:“可以给师父带一份回去吗?”

今日天气太冷,长廊里隐隐约约的,只有一个人。

池鱼高高兴兴地跟沈知白去吃了顿好的,永福客栈不愧是一等的客栈,即便外头已经有兵荒马乱的趋势,他们依旧大门敞开,还上了新菜品。

黎知晚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问沈故渊:“王爷要去看吗?”

正纠结呢,那抹红衣白发的影子就慢慢晃悠得不见了,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就只有白玉石铺的广场,哪里还有沈故渊。

“我把你的画像挂在了那里。”沈故渊道:“你若是能找到,本王明日就去府上提亲。”

一瞬间孝亲王有点茫然,他这么说了,那自个儿还能说什么呢?要不再夸两句?那也显得挺烦的,可就这么算了,他又觉得没把人家姑娘的好说个全面,万一沈故渊只是在应付他怎么办?

她的画像?黎知晚一愣,对于他这话,简直是哭笑不得:“王爷也太草率了。”

孝亲王已经做好艰难游说的准备了,毕竟沈故渊这个人倔,对立妃之事又一向抵触,所以他是打算逮着他说一天的。然而没想到,刚说一句,沈故渊竟然就松口了!

沈故渊不语,看起来是主意已定。

黎知晚?沈故渊一愣,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有空让她来仁善王府走走。”

黎知晚沉默片刻,瞧着长廊已近,叹息一声就下了船。

这就被看穿了?孝亲王一边感叹沈家出了个人才啊,一边搓着手嘿嘿笑道:“黎知晚,黎太师嫡女,知书达理相貌端正,弹得一手好琵琶,更难得的是,她话少,也不爱惹麻烦,很是本分!”

风吹画卷动,发出哗啦啦的纸响,她瞧着,心里想,这大概只是沈故渊要娶她的一个台阶。不负父亲所望,她大概是能嫁给仁善王爷了。

沈故渊盯着他半晌,问:“名字,家世。”

只是,心里还有点不甘心,就那么一点。

“别啊!”孝亲王笑着拉住他:“眼下情况这么危急,自然需要些喜事来冲一冲。”

摇摇头,她看向前头的长廊,两边挂着的画有两幅,一幅朝外,一幅朝内,这样无论是在走廊里还是走廊外,都能看见画。

眯了眯眼,他道:“我暂时不想听。”

那长廊好像有人,为了避嫌,黎知晚先朝外头走,一幅幅地找。

沈故渊回头看他,就见孝亲王眼神飘忽,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文弱的书生在长廊里走着,看着自己和别人的山水画,一步一个点头,但走到半路,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一副美人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