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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呆了呆,伸手又拎起下头叠着的,竟是鸳鸯花纹的褙子。拿掉褙子,托盘上还有不少东西叠着,想必该有的嫁衣件儿,一样不少。

池鱼回神,深吸一口气,抓着红绸,朝沈故渊的方向拜了下去。

“刷——”大红的丝绸长袍从她手上展开,宽大的袖子上绣着并蒂莲,裙摆上是灵动的鸳鸯戏水,衣襟边儿还有富贵吉祥纹。

……

池鱼好奇地走过去,拎起那东西一抖。

“我要是说,我这样做,是为了能嫁给你。”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双眼无神地问:“你会娶我吗?”

红漆托盘,上头叠着一大叠红色的绸子,缎面丝滑,瞧着就很华贵。

“不会。”他嫌恶地答。

“过来试试合不合身。”叶凛城捧了东西进来,朝她努嘴。

……

“恩?”池鱼疑惑地回头,就见叶凛城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有人立马递了东西进来。

“二拜天地!”

“你没有,别人有。”

转过身,池鱼红了眼,朝着门外的方向狠狠拜下去。

“不然呢?”池鱼耸肩:“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准备了。”

……

“真是没有情趣。”叶凛城撇嘴,扫一眼她那已经睡得皱巴巴的衣裳:“你真打算穿着这个拜堂?”

“那……要是你不娶我就会死呢?去死和娶我,你选哪个?”她咧着苍白的嘴笑。

“不想!”池鱼下床,穿了鞋子就去洗漱。

“我选择去死!”他冷漠地咬上她的咽喉。

“有娘子在身边,为夫睡得甚是安稳,还做了个美梦。”朝她挤挤眉,叶凛城坏笑道:“你想不想听听我梦见了什么?”

……

池鱼翻了个白眼:“亏你还睡得着!”

“夫妻对拜!”

心里一松,叶凛城看她一眼,瞬间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样子,笑道:“娘子一大早就吓唬为夫,真是调皮。”

池鱼麻木地转身,朝旁边的叶凛城鞠躬下去,心里竟然觉得一阵轻松。

这习惯跟她倒是有两分相似,看得池鱼心里软了软,低声道:“没人来杀你,冷静点。”

……

叶凛城惊醒,轻巧落地,竟然没摔着,倒是立马拔匕首出鞘,戒备地看了看四周。

“你是有多贱才会选这种法子勾引男人?!”

池鱼起身,扫了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叶凛城,没好气地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样想着,外头天就亮了,按照先前说好的,今日得准备准备成亲。

……

沈故渊在想什么呢?

“礼成——”

然而今晚的沈故渊,眼里有太多的情绪了,多得让那双美目看起来惊心动魄,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鞭炮声倏地在外头响起,池鱼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一片红彤彤的颜色,咧着嘴笑了笑。

她以前很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因为很漂亮,里头是澄清透明的黑色,什么杂质也没有,像一块无暇的黑宝石。

聘则为妻,偷则为妓,她这回可不是下贱,而是堂堂正正跟人拜堂了呢。

池鱼没能睡好觉,原因之一是叶凛城非和她一起睡,所以她一整晚都没能合上眼。原因之二,就是脑海里沈故渊那双眼睛。

他是不是终于满意了?

眯着眼想了想,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眼睛突然一亮。

正想着,外头突然一阵混乱,没一会儿,竟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然而,一想到宁池鱼的身子会被别人触碰,他就觉得万蚁噬心,恨不得开个杀戒。那是他的,别人凭什么来碰?!

叶凛城回头,就看见大量禁军涌了进来,门口守着的人都没个防备,猛地被冲,瞬间就有好几个被按倒在地,直接被捆上了手脚。

是嫉妒了吗?沈故渊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怎么会嫉妒人呢?他可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天神啊。

“你们干什么!”叶凛城连忙大步出去,动手就想救自己的人。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词来形容——嫉妒。

“奉命捉拿江洋大盗叶凛城!”赵饮马站在最前头,拿出一纸文书晃了晃,严肃地道:“现在束手就擒,可从宽处理。”

而眼下的宁池鱼,已经游进了江河大海,要去哪里他不知道,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哈?”叶凛城笑了一声:“要我束手就擒?”

以前的宁池鱼,是活在他掌心里的,被他护着的同时,也被他掌控得死死的,她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知道。

赵饮马盯着他,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沈故渊觉得心口像是有团火在烧,烧得他难受,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浇灭。看一眼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他有点茫然。

叶凛城终于也严肃了起来,扫了一眼那几个已经被捆住的人,沉声道:“你先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两人携手出门,留下满屋的狼藉,和一片狼藉之中狼狈的沈故渊。

“老大!”踏霄惊了一跳,连忙过来拉住他:“你别糊涂啊老大,他们被抓死不了,您被抓肯定就活不了啊!”

“好。”

“那又何妨?”叶凛城皱眉:“今儿弟兄们是来喝我喜酒的,要是因为我惹上麻烦,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好啊。”叶凛城呛咳两声:“你等会替我揉揉胸口,还疼呢。”

“你现在身上的罪孽也不轻。”沈故渊淡淡地道:“闯皇宫盗窃,祸害官宅数十家,这可不是小事。”

池鱼眼里讥讽之色更浓,拉起叶凛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反正这房间住不了人了,王爷爱站多久站多久,凛城,咱们换个地方睡。”

池鱼猛地扯了盖头,恼怒地看着沈故渊:“你故意的?”

沈故渊沉默。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禁军带人出来抓江洋大盗?

“还是说,你也是男人中的贱人,不愿意接受别人,也不愿意别人放弃你?”

沈故渊眼皮都没抬:“他有案在身,关我何事?”

“你这个人。”池鱼失笑:“先前不是你总嫌弃我,说我感情拖拖拉拉,拿得起放不下,诸多牵挂吗?现在我学果断了,你怎么还是不满意?”

“你……”池鱼咬牙,提着裙子就出去,冲到赵饮马面前,看着他问:“敢问赵统领,廷尉衙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禁军来管了?”

郑嬷嬷不是说她喜欢自己吗,这才过了多久,就要放弃了?

看见她,赵饮马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宁池鱼。”沈故渊嗓音低沉:“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的感情,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吗?”

“赵统领回答我!”

池鱼笑了笑:“也罢,你一向怕麻烦,自然是不屑于说废话的,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咱们两清。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日还有事要做。”

微微一震,赵饮马很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个么……这个这个,我是顺路帮廷尉衙门把人抓回去。”

沈故渊没有看她,眼睛盯着地上,看起来满不在意。

“顺路?”池鱼冷笑,指着天色道:“现在这个时辰,统领若是没休假,就应该在巡视皇宫。若是休假,那就无权带禁军出来抓人。敢问赵统领,您现在是休假还是没休假?!”

“你不说一句没关系吗?”池鱼挑眉。

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赵饮马很委屈,老老实实地道:“我本来是休假来着,这不是三王爷叫我过来……”

她这话说得没有错,凡人爱慕天神,本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可现在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般让人难受呢?

“你闭嘴。”沈故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池鱼背后,沉声开口:“堂堂禁军统领,还能怕了区区女子?”

心口一刺,沈故渊抬眼看她,眉心微皱。

“这……王爷。”赵饮马很无辜:“您又不是不知道,池鱼哪里是区区女子?”

“对不起,我不该毫无自知之明地爱慕你。”

是郡主就算了,还是他义结金兰的妹妹,他这事儿做得是理亏,自然得心虚点了啊!

池鱼忍着,一心应付面前的沈故渊:“说起来,有件事要跟你道个歉。先前你来给我说了对不起,那我也给你说一句吧,礼尚往来。”

冷哼一声,沈故渊半阖了眼看着宁池鱼道:“是我叫他来抓人的,有哪里不对吗?江洋大盗不该抓?外头贴的都是他的悬赏告示,我把人送去衙门,还有一千两的赏银呢。”

叶凛城深深地看她一眼,从她背后抱紧了她。

宁池鱼语塞,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沈故渊会做这种事!

“这就是你算错了的地方。”池鱼笑得很开心:“你总觉得自己能看透人心,可是您当真看得懂女人的心思吗?认识的时间短就不会喜欢吗?我就挺喜欢他的,而且将来,说不定会越来越喜欢。”

“能得娘子维护,为夫很开心。”叶凛城笑嘻嘻地道:“不过今日看样子在劫难逃,我不妨就跟他们去衙门走一趟。”

“你不喜欢他。”沈故渊道:“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你疯啦?”池鱼拉过他,小声道:“你不怕死不成?”

池鱼歪了歪脑袋,勾唇道:“是啊,他是我的夫君,我可不能守寡。”

“怕啊。”叶凛城看了背后那群人一眼,小声道:“可是,我不会死啊。”

“他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他低声问。

“为啥?”池鱼瞪眼:“你不是闯了皇宫还偷了官邸?”

沈故渊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低着头,白发有些凌乱,表情隐在阴影里,压根看不清楚。但他袖子里刚飞出来的红线已经不见了,杀气也没了,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