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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衍的心突然就软了软。

他闷不做声地坐在她的饭桌边,看着下人送了酒上来,想起方才花园里她说的话,忍不住低声问:“为何不要孩子?”

“嗯?”坤仪以为自己听错了。

深吸一口气,聂衍捏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又问了一遍:“为何不要……我跟你的孩子?”

骤然失笑,坤仪也替他斟了酒。

“你我这样子,能要孩子?”她脸上的表情很轻松,“自个儿过好就不错了。”

他满心想的都是平反和复仇,踩着她亲人朋友甚至她的骨血也在所不惜,她心灰意冷,也不想再与他过日子,两人的孩子能开心长大才怪呢。

没了也好,强求是强求不来的。

坤仪想的是孩子没了之后的安慰话,但听在聂衍耳里,便是万分的冷血无情了。

她对他得有多厌恶,才能忍心打了孩子不要,还来与他装傻,叫他觉得愧疚。

可是,她方才又肯拉他的手。

心绪复杂,聂衍起了身。

“伯爷不吃了饭再走?”坤仪礼貌地问。

他头也没回,只摆了摆手:“何氏还在等我。”

哦。

自己拿起碗筷,坤仪开开心心地用起膳来。

有一就有二,廖先生被坤仪用厚禄留在私塾,他交好的几个道人便也辞了上清司的小职务,来私塾谋生。这些人不会教人修道,也少有凡人能修道,但他们能教普通百姓用一些符咒和器物来防备和识别妖怪。

坤仪很乐意地接受了他们,安排到京中七八家私塾去,但上清司这边就不高兴了,聂衍时不时地就要来找她的麻烦。

“伯爷听我说,这件事也好办,他们在我这边,保管不会出卖任何上清司的消息。”她眨着凤眼,抓着他的胳膊晃啊晃,“再说了,七八个人么,你们上清司上千的公职,也不缺他们几个。”

“这话上回殿下就说过了。”聂衍神色淡淡。

坤仪打着扇儿笑,扭头又道:“伯爷总要顾一顾人心的,上清司待下头的人好些,他们也才能更好地为伯爷效力不是?总是用打断经脉要挟,人心是不齐的。不如好聚好散,那几个人也未曾担任什么要职。”

聂衍轻哼:“殿下巧舌如簧。”

“都是为伯爷着想。”她红唇高扬。

“明日宫宴,只能带正室出席。”他垂眸,“殿下若肯与我装一装门面,此事我便不再追究。”

明日是三皇子纳侧妃的宫宴,他们自然要出席,坤仪原是打算与他分开走的,但他都这么说了,她自然点头:“好。”

装门面是最简单的事了,她打小练会的功夫,不但能让聂衍满意,还能给他惊喜。

于是第二天,坤仪没忙别的,就张罗着更衣梳头,聂衍坐车到明珠台侧门等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她姗姗来迟。

帘子一掀开,聂衍正想说话,却见她今日在黑纱外头笼了一件绛紫色宫装,上头绣着精巧的暗纹,与他身上穿的礼服同色同花。

“走吧。”她坐下就吩咐驾车的夜半。

聂衍正襟危坐,余光瞥了她好几下,才淡淡地哼了一声。

难为她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能出这等巧心思,一个时辰也不算多了。

最近京中都在传他们夫妻二人不和睦,是以两人一到宫门口就引起了众人侧目。

聂衍有些不自在,坤仪却是习以为常了,牵着他的手就往里走,一路上还与一些命妇攀谈。

这走走停停的,聂衍又说不上什么话,命妇们瞧着都以为他要不耐烦,谁曾想昱清伯爷不但没皱眉,甚至还一路盯着坤仪瞧,任凭她与谁说什么,他都耐心等着。

不太对劲。

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坤仪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亲昵地挽着聂衍的胳膊,跟他好得如胶似漆。

若不是提前商量好的,聂衍都要信了他们两人是破镜重圆了。

可是,一到三皇子院落的后庭无人处,坤仪飞快地就松开了他,甚至还体贴地道:“见谅啊,在外头只能这样了,您若是不舒服,待会儿我便收着些。”

聂衍觉得好笑:“你哪里看我不舒服了?”

坤仪眨了眨眼,倒是笑了:“舒服就行,回去可要记得将那几位先生的随身物品送到明珠台,里头说是有个什么要紧的遗物,多谢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