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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几步跟上自家主子,留淮南一脸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

宫里的消息瞒得很严,未曾有人透露盛庆帝中风病重的消息,但三皇子一场酒醉醒了之后,突然就福至心灵,觉得父皇几日不上朝,应该是出事了。

他去上阳宫求见,被皇后挡在了外头,他又去问御医,御医吓得当场昏厥过去,躲过了盘问。

越是这样,三皇子心里的小火苗就烧得越高。

父皇身子骨不好,年纪又大了,是不是该考虑东宫之事了?虽然四皇子府还在丧期,但国难当头,妖祸横行,先让他入主东宫也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嘛。

他这念头起了,朝中不少大臣也就跟着上表了,嫡皇子只剩了三皇子一个,大家都不用押宝,等着改朝换代就成,此时不讨好三皇子,更待何时?

于是,请立东宫的折子就跟雪花片儿似的刷刷飞进了上阳宫,三皇子也一日三次地跪在上阳宫门口求见父皇。

张皇后冷眼看着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没了。

她问:“你是不是觉得,父母生养你的恩情,还不如这皇位来得大?”

“儿臣不敢。”三皇子连忙磕头,“儿臣就是感念父母生养之恩,这才担心父皇,想见父皇一面,亲自为父皇侍药。”

张皇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拂袖进了上阳宫。

三皇子觉得东宫之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父皇母后一直不给,无非就是怕他太得势,威胁了他们的地位。此时再被张皇后冷待,他心里就不太痛快了,回宫里就发了一通火,又让他的门客去拜会坤仪。

坤仪姑姑是父皇病后唯一一个进了上阳宫的宗室人,他怕父皇有别的什么心思,很想从坤仪姑姑的嘴里套些话出来。

然而,他这个姑姑比母后还难缠,派出去的门客都被她带着在明珠台赏歌看舞,饮酒作乐,半分有用的消息没带回来不说,还有反被笼络了的。

“微臣一直觉得坤仪公主是有大手段的,不然也不会被今上疼宠这么多年。”三皇子门下宾客拱袖而谏,“加之她现在是昱清伯爵夫人,身份特殊,殿下少招惹她一些为好。”

上回宴席上冒犯,三皇子还没去请罪呢。

宾客说的是好话,但眼下的三皇子心高气傲,哪里听得进去,虽不敢明面上与坤仪为难,也畏惧聂衍和上清司,但心里的怨恨却是一层又一层地叠了上去。

立秋的这一天,上阳宫传出来一份密旨,谁也不知道内容,径直往明珠台送了去。

坤仪捏着这封旨意进宫谢恩,但还没走到正阳宫,就倏地听见了沉闷的钟声。

咚——

仿佛一榔头敲在人的头盖骨上,坤仪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在了宫道上。

“好殿下,您快些走。”郭寿喜脸都白了,“这是要出大事。”

立东宫的旨意还没下来,盛庆帝就驾崩了,殿下手里又有一封密旨,此时若不快走去说清楚,三皇子怕是要将殿下生吞活吃了。

坤仪抿唇,被他扶着站直身子,而后褪了身上厚重的华彩宫装,只穿她平日里那一件黑纱金符袍,飞快地往上阳宫赶去。

张皇后守着帝王的仙体,神色依旧温柔平和,仿佛床上的人只是睡着了。

一众大臣包括三皇子都站在殿内,大气也不敢出。

“今上的遗言,是让坤仪公主来主持丧仪。”她一边替帝王掖着被子,一边低声吩咐,“待丧仪结束,再由三皇子继位。”

众臣都俯首听命,下头却突然有个言官问了一句:“立储的旨意何在?”

张皇后摇头:“陛下病重,哪里还抬得起笔,只能是口传的旨意。”

“可臣下们听闻,先前明珠台还受了一道密旨。”言官有些认死理,皱眉问,“那一份,难道不是立储的旨意?”

“不是,那是陛下封赏公主的。”

三皇子黑了脸,群臣也议论纷纷。

哪有死前只顾封赏自己妹妹,连东宫也不立的道理。难道这江山社稷的继承人,在盛庆帝眼里还不如坤仪公主重要?

“坤仪公主到——”外头黄门通传了一声。

坤仪提着裙摆跨进高高的门槛,还没来得及走到帝王床前,就感觉两边无数炙热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怎么回事?她心下惊奇,面上却是没什么波澜,三步并两步跪去帝王床边,给他身上戴上一个符纸折的小玩意儿。

“殿下?”言官不甚赞同,“今上刚刚驾崩,这宫里没有哭号已是不妥,您哪还能往陛下身上乱放东西。”

张皇后瞥了一眼,没有阻拦:“是好东西。”

难为那人肯给。

有这符咒傍身,他就算是投胎转世,也必定能落个富贵人家,命途顺遂。

盛庆帝不舍得自己的皇妹吃苦,他的皇妹看来也不舍得他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