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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能算抢啊?二小姐是凭自己本事争的,谁叫四小姐没出息呢,你说是不是?”

“是啊。”后头有人应了一声。

三个嬷嬷一愣,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齐齐回头往后看。

一身绫罗绸缎的美人儿站在她们背后不远处,捡起地上的拐杖,抿着鬓发朝她们笑了笑:“我也觉得四小姐没出息。”

说完,撑着拐杖就往西院的方向走。

嬷嬷们愣了愣,一个问:“这是谁啊?”另一个道:“咱们刚来的时候这墙角下头没人吧?”

最后一个脸色很难看,手里的瓜子没捏稳,又掉了几颗。

“那是四小姐。”她哆哆嗦嗦地道。

看惯了灰头土脸的四傻子,乍一看这光彩夺目的四小姐,她们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但认出来之后,几个嬷嬷不镇定了,飞快地收了瓜子,争先恐后地跑去找人告状。

于是,李怀玉刚回到厢房,喝了口水正想歇歇脚,就有五六个家奴涌到了她面前。

“四小姐,夫人有请!”

叹了口气。怀玉道:“我脚受伤了,走不了路。”

家奴们一愣,为首的那个皱眉就道:“夫人的命令四小姐也不听?”

“我听啊,是你们没好好听吧?”怀玉挑眉,坐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夫人是不是说‘请’我过去?”

“是。”

“这个‘请’,是让你们‘请’,你们就得负责把我请过去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点规矩都不懂?我脚受伤了,你们便要把我连椅子一起抬过去!”

“……”家奴们面面相觑。

“别傻愣着了,来抬吧,不然你们这么多人来干什么的?”怀玉舒坦地往椅背上一靠,朝他们拍了拍扶手示意。

把她的话想了两遍,竟然越想越有道理,几个家奴一合计,一人抬一只椅子腿儿,再留个人在后头扶着,稳稳当当地就把李怀玉请了出去。

东院。

白孟氏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奴去,本意是怕她像之前那样反抗,打算让这些人强行押住她。谁曾想片刻之后。几个家奴竟恭恭敬敬地将她抬了进来。

“这是干什么!”白孟氏皱眉,手往桌上一拍,“成何体统!”

家奴们吓了一跳,连忙把椅子放下,不知所措地退到一边。

怀玉笑嘻嘻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朝她行了个礼。

“你去哪儿了?”白孟氏厉色道,“彻夜不归,该是闺中女子所为?还不跪下!”

李怀玉很不想跪,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磨蹭两下,她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见她跪好,白孟氏开始问罪了:“白家家风向来端正,不知怎的竟出了你这般无法无天的人!你二姐马上就要嫁去江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败坏白家名声,安的是什么心?”

白璇玑就坐在旁边,姿态端庄,面带微笑。闻言,她轻声道:“母亲也不必如此责难四妹,她想必还不知道婚事的变故。”

看她一眼,李怀玉道:“我知道。”

“哦?”白璇玑一顿。继而笑得更加温柔,“四妹知道就好,我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呢……这事真是对不住四妹了。”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半分愧疚的意思也没有,眼里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小姑娘么,抢了别人的婚事,来跟别人炫耀,自然是要得意的。李怀玉看着她的表情,再一想那离家出走的江小少爷,心里顿时有点乐:“没事,我不怪你。”

明儿指不定谁怪谁呢!

看她这半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点高兴的模样,白璇玑皱了皱眉:“四妹心里若是不满,可以直接同二姐说,二姐也会补偿你。”

“不用不用。”李怀玉大方地摆手,“我不需要补偿。”

“你既然看得这么开,又为何还要与你二姐为难?”白孟氏皱眉道,“都是一家人,你帮不上你二姐的忙就算了,为何还要使着阴诡的招数妨碍她?”

李怀玉听得哭笑不得:“我哪里妨碍她了?”

“你一夜不归。败坏白府名声,还不叫妨碍?”白孟氏横眉,“你知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人家连带着会把你二姐看低一头?”

这还真不知道,怀玉沉默。

白孟氏越说越气:“你昨晚到底在何处过的夜?”

关于这个问题……怀玉犹豫了片刻道:“我昨儿一直在江府。”

江府?

这话委实荒谬,白孟氏几乎是立马就冷笑出声:“你在做什么白日梦?还江府呢,怎么不说皇宫?”

周围站着的丫鬟婆子也是低头一阵哄笑,看向她的目光嫌弃又揶揄。

白璇玑没笑,她认真地看了看李怀玉身上的穿戴,皱眉道:“所以你偷这一身行头,就是为了去江府?”

这么一说白孟氏才注意到下头这人的装扮,她起身走到怀玉跟前,伸手就拔下她一根发簪。

“还真是……你真是要把你爹给气死才安心呐!”看了看簪子的用料做工,白孟氏怒道,“府里是亏了你了还是怎么的,竟要你一个贵小姐去偷东西!”

怀玉皱眉看了白璇玑一眼:“这簪子是友人相赠,二姐完全不知情,怎的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白璇玑皱眉摇头:“友人相赠?你不觉得这个借口太荒谬了?你在白府这么多年,身边除了灵秀再无一人,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阔绰的友人?”

“且不说这根簪子。你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首饰,加起来少说抵了爹半年多的俸禄。哪个友人会这么大方?”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白孟氏更是怒不可遏,朝着李怀玉劈手就是一巴掌打下来:“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掌风呼啸,带着十足的力道,落在脸上非得给她打肿起来。李怀玉瞧着,身子的反应比脑子还快,仰头就躲过了这一巴掌。

“呼——”手扫了个空,力道没收住,差点扭着胳膊。

白孟氏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紫:“你还敢躲?!”

“挨打也要让我挨个明白才行。”怀玉跪坐在自己的左脚上,仰头看着她道,“这东西不是我偷的,二姐空口无凭,纯属污蔑。您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未免有失公允。”

说着,又看向白璇玑:“二姐觉得我不可能有这么大方的朋友,那我就想问二姐了,以我这柔……嗯,也算挺柔弱的身板,要去哪里偷这么多东西?”

白璇玑捏着帕子斯文地道,“我笃定你是偷的,自然是知道你是从哪里偷的——这些东西都在我的嫁妆清单里头。昨晚我回府便随母亲去清点嫁妆,发现少了不少东西。还以为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没想到是你。”

“嚯——”旁边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惊了。偷自己姐姐的嫁妆穿戴,这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李怀玉也惊了,她一贯承认自己不要脸,可没想到这白家二小姐比她还不要脸。

“你的嫁妆?”惊极反笑,她伸手就摘了一朵金镶玉牡丹下来捏在手里,“那我请问二姐,你的嫁妆是在哪儿置办的?首饰上头可有印记?”

白璇玑微微一噎。

白孟氏皱眉道:“是你偷了东西,怎的还反过来质问你二姐!来人,把她这一身行头给我取下来!”

“是!”旁边几个丫鬟应了,上来就想动手。

李怀玉冷笑了一声,单手撑地,一脚就将个冲得最前头的丫鬟踹飞出去。

“啊——”丫鬟惨叫,撞翻了后头的太师椅,重重落地。

其余人一惊,顿时停了步子。

李怀玉扭头,看向上面端正坐着的人,冷笑着朝她伸出一根食指:“白璇玑,你今日最好给出证据,证明我偷的是你的嫁妆。不然,我保证偷完你的嫁妆,半根丝绦也不会剩!”

白璇玑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白,皱眉道:“你威胁我?”

“真是反了你了!”白孟氏怒拍案几,“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

“是!”一众家奴应声从外头涌进来,大堂顿时被人挤满。胆子小的丫鬟退到了后头,身强力壮的家奴捋起袖子就朝她冲了上来。

坦白说,双拳难敌四周,面对这么多人,李怀玉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然而,李家的子孙就是有股子皇室的傲气,心里清楚自己最后的下场,拼死也要咬下对方几块肉陪葬!

于是,东院里就热闹起来了,尖叫声、杯盘落地声、拳头到肉声,声声入耳。

白璇玑一开始还能镇定地在旁边看,但后来瞧见李怀玉狠狠将个家奴砸在墙上,砸得满头是血,她终于也吓得惊叫起来。

“你疯了!”

受伤的右脚不灵活,被人看出破绽逮着踩了好几下。李怀玉痞笑,力用在左脚上,抹一把嘴角边被打出来的血沫子,扭头就朝另个家奴打去。

屋子里能碎的东西基本都碎了。白孟氏心疼得脸色发白,一开始还想喊停下来,但后头也就气疯了,扯着嗓子喊:“把她给我往死里打!”

家奴们本来还有顾忌,一听这话便放开了,下手更重。

半个时辰之后,李怀玉额头上破了口子,血流了一脸,被最后一个家奴按着,跪在了白孟氏面前。

满屋子的人,倒的倒,瘫的瘫。一片狼藉之中,只有地上跪着这人的眼睛犹自亮如星辰。

白孟氏又惊又怕,瞪眼看着她。几乎是抖着手将她身上的首饰一一扯掉。

“你……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少家规!”

李怀玉勾唇,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见她竟丝毫不痛苦,白孟氏怒意更甚:“夜不归宿、偷盗府中宝物、以下犯上、打架斗殴、毁坏我满屋的东西!这些罪名加起来,我让你领罚二十棍也不为过!”

“我劝你最好别。”怀玉笑道,“不然明日可是会被我爹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