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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玉一夜没睡,眼里满是血丝,端着药在门口等着,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哄他,从甜言蜜语到撒娇求饶,甚至耍无赖都行,总能让江玄瑾原谅她的。

然而,等了一会儿,乘虚竟然又出来,还将背后的门给关上了。

“夫人,药给属下吧。”他道,“主子在休息。”

怀玉眨眼:“他在休息我就不能进去了?”

“是。”

好个“是”啊!都把她关在门外一晚上没让进了,竟然还连见都不肯见她?怀玉又气又有点委屈:“我就进去跟他说两句话,行不行?”

乘虚坚定地摇头。

“那再不然,我不说话了,就看看他,看他伤势如何了,行不行?”

乘虚还是摇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药碗:“夫人请回吧。”

“我往哪儿回?”怀玉皱眉,“这也是我的房间呐!”

这还真是……自从成亲,两个人就没分过房。乘虚有点为难,侧头瞧了瞧旁边,这才想起客楼的门也都被主子锁了。

之前还想不通这举动是干什么,眼下乘虚倒是有点明白了——主子是压根不想让夫人待在墨居?

这好像有点过了呀,发脾气归发脾气,到底还是夫妻,夫人离开墨居能去哪里?乘虚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您先去别处转转吧,等主子消气了,说不定就愿意见您了。”

还去别处转?怀玉失笑,她昨儿晚上在大门口坐了一夜,一身都是灰尘,回来都没能进门更衣,狼狈得很。现在却还要让她去转?

往哪儿转?大街上吗?

莫名有点委屈。她垂了眼低头道:“你家主子总是这样,一生气就不理人,非得把人往外赶。我脸皮厚,他赶多少次我都会跑回来缠着他,可他就半点也不心疼我吗?”

说完,又觉得跟乘虚说这些完全没用,咧咧嘴转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乘虚抿唇,看了看手里的药,觉得还是先端进去给君上。

江焱还坐在床边絮叨,见他端了药进来,微微挑眉:“咦,还真找到了?”

“什么?”乘虚不解地看着他。

“没什么。”江焱摆摆手,接过药碗闻了闻又尝了尝,然后道,“小叔,喝了药再睡吧。”

看他没反应,江焱眨眼,忍不住添了一句:“好像是小婶婶亲自去找的药材,亲手熬的。”

江玄瑾安静地闭着眼,一动不动。

于是江焱明白了,自家小叔完全不会因为一碗药就消气啊。那……再来点狠的?

眼珠子转了转,他起身就往外走。

怀玉走在庭院里踢着小石子儿,一边踢一边安慰自己,是她先表现不好的,没道理要求人家还心疼她,晃悠就晃悠吧,反正江府这么大,她可以晃上很久。

然而,刚走到中庭,旁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听着人还挺多。

她挑眉,抬眼看过去,就见徐初酿带着一群家奴朝她过来了。

“弟妹。”迎上她,徐初酿显得有些慌张,拉着她就问,“你昨儿没有归府?”

“啊?”李怀玉想了想,“的确是没有归府,一直在外头呢。”

“你……”徐初酿皱眉直摇头,捏着她的手也微微用力,“君上正是重伤未愈的时候,你怎么能不归府呢?就算有事未能归,也别让人知道了呀。”

最后一句话是贴着她耳侧轻声说的。怀玉茫然地眨眼:“被谁知道了?”

“老太爷!”徐初酿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他老人家生了大气了,让我来将你带去佛堂,给君上抄经文祈福。”

她说得温和,怀玉看看她身后的家奴,其实也明白了,老太爷这是要罚她。

江家的家法比起白家来说已经很温柔了,怀玉轻笑:“这回我是不是也没有解释的机会?”

“你想解释什么?”徐初酿看着她,“我……我去替你转达?”

“……罢了。”想起眼前这人在江府的处境,怀玉摆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罚,无所谓了,走吧。”

后头的家奴跟着她,倒是没上来押。徐初酿走在她旁边,一边走一边小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啊?你身上的衣裳怎么成这样了?现在这个时辰,为什么不在墨居倒是跑来了这里?”

李怀玉摇头,当真是懒得多说了,只笑眯眯地道:“算我罪有应得。”

她笑得很轻松,徐初酿却看得很是担忧。

佛堂就在墨居里,是以前江玄瑾很喜欢待的地方。怀玉进去跪在蒲团上,家奴便在她面前放了长案摆了笔墨纸砚,将要抄的佛经搬到旁边放着。

“老太爷说。抄完这一堆再吃饭。”徐初酿叹息,蹲下来在她身边小声道,“你就且先抄一本,我拿去厨房混一混,能先给你拿饭过来。”

怀玉有点感动:“二嫂你真好。”

徐初酿摆手,她在江府里难得有个能说话的人,自然是要对她好些的。只是看弟妹这副模样,她心里也有点闷。

江家的人,当真都这样薄情吗?之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

李怀玉翻开佛经,提笔刚落下一个字,察觉到不对,慌忙就将笔迹给涂成了一团。

“怎么?”徐初酿问,“写错了吗?”

“……不是。”很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怀玉道,“我不能抄。”

她正经写的字,江玄瑾是看过的,这东西写下来叫他看见还得了?

徐初酿有些急:“你随意抄一篇就好呀,不然我也没法儿帮你。”

“多谢二嫂。”放了笔,怀玉干笑,“我还是在这儿跪着吧,正好昨儿没能睡着。在这儿还能睡一觉。”

慌忙捂了她的嘴,徐初酿心虚地看了看后头站着的家奴,小声道:“你想睡也别说出来呀,我带他们走,你好生休息。”

怀玉点头,看着她动身出去关上门,觉得这徐家的小丫头还真是纯良可爱。

佛堂里燃着跟江玄瑾主屋里一样的梵香,前头一尊木佛立于佛龛之中,四周垂着佛幔,还真是个适合静心的好地方。只是只有一个圆蒲团,她顶多能坐着,躺也躺不了。

本是想撑着脑袋睡会儿,但鼻息间全是江玄瑾身上的味道,她皱眉,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江玄瑾靠坐在床榻上,皱眉看着面前的江焱。

“怎么了?”端着饭想喂他,但一迎上这眼神,江焱怯怯地收回手,“不想吃这个?”

江玄瑾摇头:“我自己来。”

“您手上还有伤呢。”乘虚皱眉,“要是不想小少爷喂,那属下来?”

江玄瑾也摇头,一张脸青黑青黑的。躺在床上被男人喂饭,这种感觉可真是……

“三弟?”江深从外头晃了进来,看他在用膳,微微挑眉,“这种事儿怎么不让弟妹来做?”

看他一眼,江玄瑾沉声问:“选仕的事情解决完了?”

提起这个,江深还有点头疼:“给咱们家丢人了,不过好歹没虚受了魁首之位,听说陛下下令,将梁大人迁了个闲职,罚了几年俸禄,这件事就算完了。”

只是迁位?江玄瑾眼神微动:“那白皑呢?”

江深叹息:“陛下重新阅过答卷,将他定了二甲第六,也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安排。”

这听起来有些不公平,但江深是能想得通的,毕竟白皑无官无职无背景,一纸答卷把学官给翘翻了,往日与梁思贤交好、甚至还有那些被梁思贤送上朝堂的官员们肯定很是不满,就算他没错,也会对他的仕途横加阻挠。

世态如此。

江玄瑾却是有些不满,但他没吭声,只垂了眼静静思量。

“对了。”江深转了话头,“听说老爷子生了气,把弟妹关去佛堂抄经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微微一顿,江玄瑾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儿早上。”江焱连忙道,“老太爷怪小婶婶没有在您跟前照料,反而四处乱跑,所以让她静心在佛堂里给您祈福。”

“没有必要。”江玄瑾道,“去把她放了,她爱去何处就去何处。”

江焱愕然:“这怎么行?”

“哎呀,你个小毛孩子在这里掺和什么?”江深把他拉起来就往旁边推,“让你二叔来跟你小叔说,这些事儿啊,二叔最有经验。”

这倒是真的,江焱点头。可扭脸瞧瞧他小叔那眼神,怎么好像不太待见二叔似的?

“弟妹调皮了,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江深坐在床边道,“你光生气不行,得想法子让她乖乖听话,以后再不惹你生气。”

江玄瑾冷眼看他。

“怎么?不信?”江深撇嘴,“你看你二嫂多听话?过门这么多年,从来没一次惹我生气过,还不能证明我驭妻有方?”

徐初酿是真的……不说有多乖巧,倒是跟中了邪似的一颗心全在江深身上,受了那么多委屈,每天看见他,眼里也还是会迸出光来。

江玄瑾垂眸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轻声道:“你说。”

“你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院子里的人太少!”江深道,“弟妹难免觉得你不管怎么样都只有她一个,所以有恃无恐啊!你何不多娶几个……”

话没说完,江玄瑾就冷笑了一声。

江深识趣地话锋一转:“当然了,你这样的性子,指望着多娶几个是不可能的了,但你也还有别的法子呀。你得让弟妹在乎你,唯恐会失去你,这样她才会顺从你!”

“二叔。”江焱皱眉,“我怎么觉得你出的主意有点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