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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问道:“她好看吗?”

李稚点头。

杨琼又问:“她温柔吗?”

李稚继续点头。

“那她是知书达理,蕙质兰心?”

李稚仍是点头。

杨琼想了想,“才貌双全,又温柔大方,看来这是位大家闺秀啊。”这倒是有点难办了,李稚虽然是贺陵的学生,但是以他的出身,想要求娶大家闺秀确实有点异想天开,要知道士族婚嫁最重视血统,盛京的士族内部谁家与谁家联姻,这都是有传统可依的。

“你到底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啊?”杨琼想着又问了一句。

李稚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温柔的身影,他忽然道:“他要成亲了。”

杨琼一听,心中顿时恍然大悟,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李稚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杨琼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抬手又给他倒上了酒,“算了,今晚想喝就多喝点吧,喝多了就把这些事给忘了,回去再好好地当差。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稚捏着那只杯子,忽然抬手再次一饮而尽。

李稚喝了很多,杨琼记得他喝多了容易发酒疯,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今晚的李稚却很意外的安静,喝多了也不说话,中途吐完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又喝了点,不吵也不闹,和屋子里那群喝疯了鬼吼鬼叫的朋友比起来,他简直称得上是一股清流。

杨琼已经习惯了每次都帮着处理烂摊子,他出去叫马车,预备着把这群酒鬼挨个送回家去。他没注意到,他刚一起身,身后的李稚也跟着起了身。

李稚明明是跟着杨琼,可等他来到了梁淮街上,却发现周围只有几个零星的陌生身影,杨琼也不见了。

他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脑子一片昏沉,他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去哪里,眼前天旋地转,街道、房屋全都看不清,忽然他弯腰低头剧烈地呕了起来,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全是酒液,胃剧烈抽搐了下,他下意识蹲下身,伸手去按台阶旁黑黢黢的石狮子。

谢珩今夜本来早该歇下了,不过因为与徐立春多交代了谢桓两家婚事的细节,又写了封信寄回东山,一来二去便多耽搁了会儿,莫名没了睡意,他索性在湖心亭坐了会儿。深更半夜,当他听说李稚忽然找上门来求见,顿时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李稚是有什么要事,却得知李稚是喝醉了,醉得人事不省。

徐立春本来没想要通报,李稚明显是醉糊涂了,找人把他送回去就是了,可他没想到的是,李稚却不肯走,大晚上的动静越闹越大,裴鹤去送信,回来刚好在门口看见了,他就随口同谢珩说了一句。

谢府大门口。

李稚手扶着石狮子,低着头剧烈地吐着,他已经吐不出东西了,到最后完全变成了干呕,徐立春彻底失去了耐心,示意侍卫直接把他拽上马车送回去。李稚看出他们的意图,往后退了两步,却没留神身后是高两步的台阶,他直接摔了下去,咚一声响。

徐立春简直没眼看了,“把他拖走。”

侍卫们刚要去拽起李稚,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放开他。”

徐立春闻声一下子回头看去,眼中流露出意外,“大公子?”

肩上的力道一松,李稚重新伏在了台阶上,他低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中继续抽搐着干呕,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李稚下意识躲了下,抬起头看去,忽然眼睛不动了。

谢珩原本想要把人扶起来,却反而被对方猛地拽得往前倾了些,他低头看向李稚,“听话。”

李稚盯着他看,像是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一瞬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锐利锋芒,这让他和平时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他拽着对方,“我……我喜欢你。”

谢珩忽然停住了手,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一刹那间深邃幽暗起来。

李稚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他抬手去抱上了谢珩,手臂交搭放在了他的背上,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感觉到对方没有推开他,他将头埋进了对方的肩颈中,手臂用力将人慢慢抱紧了,像是成全了一个多年的夙愿,喟叹似的喃喃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原来山中真的有神仙。”

谢珩依旧没有动,却也不像是震惊的样子,相反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除了那双山海浮动的眼睛,终于,他抬起右手很轻地抚上了李稚的背,安静的长夜中只有李稚抱着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你别生气,我做错了我会改的,我都会改的,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你能不能不成亲?听说你要成亲了我心中特别难受,我说的全是违心话,我整个人都空了,什么都做不好。”

“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我想要……”他忽然也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谢珩问他道:“你想要什么?”

李稚盯着他眼神忽然不动了,“我想要你。”

谢珩看着他,短短的一刹那间,眼中的幽光聚在了一点中,又骤然散做了流星似的焰,过了很久,终于,他很轻地笑了下。

李稚依旧道:“我想要你。”

谢珩问道:“重要的话,都要说上两遍吗?”

李稚抱着他的手不断用力,魔怔似的重复了第三遍,“我想要你。”

谢珩的眼神安静了下来,“好了,先松开我吧。”

李稚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抓住轻扯了下来,他立刻要重新抱上去,忽然整个人被卷着捞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身体随即一空,脸贴上了对方的肩,那扑面而来的温柔感让他愣了下,也完全忘记了挣扎抵挡,这感觉像极了他做过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梦。

谢珩起身带着人往回走了。大门口只剩下徐立春、裴鹤、还有那几个面面相觑的侍卫还站在原地,裴鹤是第一个找回自己声音的,他看向徐立春,“老徐,我、我刚是看见了……你看见了吗?”

徐立春一副活了五十多岁今天终于开了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