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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缓缓道:“你的这番话倒是让我很难接,你是想听见我说什么呢?”

手叠得极紧,李稚脑子完全是热的,简直比昨晚喝酒完还要热,胸口一股热气冲了上来,他忽然豁出去般道:“我……我想和大人在一起!生生世世也不分开!”

谢珩听见这惊天骇地的两句话的瞬间,他难得也顿住了,确实是只有孩子才能说出来的话啊,他觉得李稚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慢慢道:“生生世世也不分开?”

李稚确实已经昏头转向了,脑子热得完全无法思考,一口气道:“永远在一起,就是生生世世不分开。”

谢珩问他道:“那什么是永远在一起呢?”

“我……”李稚忽然发现他脑子好像不会转了,他低声道:“我喜欢您。”

谢珩轻点了下头,他的语气温和,像是能够安抚人心一样,“你年纪这么小,将来前程似锦,你还没有娶妻,也没有喜欢过别的人,这世上诸多风花雪月你还没有见过,你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一生已经是很漫长的事情了,生生世世更是遥不可及,你真的懂得什么是永远吗?”

李稚这会儿本就脑子乱,一时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但他直觉这回答很重要,他下意识道:“我确定,我确定我心中想要什么,我永远喜欢您。”

谢珩很轻地笑了下,他当然能看出李稚现在慌了神,只知道一味顺着他的话说,“我并不是在质疑你,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只是想说,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要好好地想清楚。”他示意李稚重新在案前坐下。

李稚慢慢坐了回去,呼吸明显很急促,稳都稳不住,他抬头看向谢珩,在对上那双昏星似的眼睛的瞬间,他不动了。

终于,他低声道:“大人……我今天说的这番话,也许您只觉得这是小孩子的奇思妙想,甚至还很天真可笑,我知道您眼中一直把我视作孩子,但其实我真的不小了,在我的家乡京州,男子十六七岁就该娶妻生子了,这些话我在心中已经想了两年了,我今天说出来,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其实我从没敢想过,您会回应我什么,我只是希望您能够知道我的心意,这就已经够了。”

李稚似乎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蠢事,他的表情有些尴尬,还有些羞愧,他似乎已经明白自己被拒绝了,而且更难堪的是,对方压根是把他当成了小孩子,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真心话当做了小孩子的笑话,当然说生生世世听上去确实也很好笑。

但其实怎么可能没有仔细想过?少年朝思暮想、辗转反侧无数个夜晚,什么都想过了,最后才会脱口而出这四个字,越是迫切地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反而弄巧成拙,他有种明明就差一步却被自己的愚蠢生生搞砸了的懊丧感。

李稚缓缓松开了攥着的手,他重新望向谢珩,扯出个笑容来,“大人,无论如何,我只是希望您知道,我心悦于您,一片真心。”

谢珩一直打量着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李稚浑身僵直地坐了一会儿,他轻声道:“大人,那没有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谢珩道:“我答应你。”

李稚轻点了下头,“多谢大人,那我……”声音戛然而止,瞳孔一瞬间放大,他猛地抬头看去。

谢珩看着他那副震惊到怔愣的表情,“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李稚一直到离开了谢府,他仍是处在一种迟迟回不过神来的状态中,魂魄似乎从七窍中飘了出来吊在头顶,他走路都感觉脚踩不到实地,看似面无表情镇定自若,实则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刚出门拐过了街角,一到无人处他立刻停下了脚步,背用力地撞上墙壁,他抬手按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缓了片刻,又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毫不夸张,当听见谢珩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这也是梦?”李稚满眼的怀疑,又一想,他什么梦敢做成这样?

谢珩……他刚说他答应自己?

答应了?

李稚失智地想,他答应了什么?他好像也没有说明白他答应了什么啊!那他是答应了什么?答应……和自己生生世世在一起?

这说法怎么听上去这么蠢啊。

李稚心道:“那他是这个意思吗?”

李稚背抵着墙壁想了半天,忽然笑了声出来,他转过头去看巷子的另一头,脸上的笑容却完全克制不住,他突然刷一下蹲下了身,半张脸用力地埋在了臂弯中,他想要收住笑,唇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就这么蹲在地上半天没动,他忽然抬起头,没有表情地道:“好了,回去了,回去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整理着衣服从地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手忽然一把用力地捋过旁边白墙上垂下来的绿藤,雨水和白色花瓣哗啦一声泼了下来,他迅速往前跑了。

在他身后的巷子中,奉谢珩之命前来送伞的裴鹤站在原地看完了全程,抬手慢慢抱住了手里的剑,“他疯了吗?”

“没疯也快了。”

裴鹤看了眼徐立春,“你说大公子心中是怎么想的?”

徐立春轻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