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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说了。”tracy神情突然严肃:“尚之桃第一次周末加班申请,知会人是你;第一次出差,同行人是你;每周五总是跟你前后脚离开公司;她举报性骚扰那天,你差点弄死那个人渣。”

“luke,你跟尚之桃什么关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有提醒你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底线,也相信她不会破坏规则。”tracy多聪明的人,做hr的人最会看人。她就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了好几年。

“请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尚之桃离职我没有知会你,而是请你想想她为什么离职。你破坏我的用人实验!”tracy说完站起来,问栾念:“我问你,那两份异常评分你查不查?”

栾念抬头看着她,神情很冷。

“在查了是吧?在查了你能不能知会我?我们还是不是战友?”tracy将栾念讲的话还给他,转身出了栾念办公室。

栾念一直没有讲话。

他从小就这样,很少真的大悲大喜,如果他悲了,就像现在这样不讲话。

“等我回来我们谈谈好吗?”

“好。”可她说好时候的神情分明是在说我不会跟你谈了,我们就到这里吧。而他没有看懂。

他或许从来都没有看懂过她。

栾念打给一个朋友:“你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嗯,我告诉你信息。我不做非法用途。”

他在办公室坐了很久,北京的冬天是真的萧瑟,也不知道冰城的冬天她会不会喜欢。栾念拿出手机打给那个电话,那年她生病的时候,他从系统里看到她的紧急联系人电话背了下来,借以威胁她留在他家里养病。

那个电话是空号。

尚之桃换掉了家人的电话。

栾念看到了尚之桃的坚决。这座城市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她留恋,她留恋的在乎的人一定知道她在哪里。栾念想,尚之桃从来没有真正依赖过他,她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酝酿离开他。

是在那之后的某一天,他在电梯里碰到了上班迟到的lumi。lumi笑嘻嘻跟他讲话:“今儿可不是故意迟到的,太堵车了。咱们公司这地儿真是北京城里最堵的了……”

“你徒弟呢?”栾念突然这么问。

lumi愣了一愣,把自己的包拎起来给栾念看:“好看吗?我徒弟非要送我,我哪儿好意思啊,五折,买了。”然后对栾念笑一笑:“但我徒弟去哪儿了我是真不知道。”

lumi只是混日子而已,但她不笨。她跟尚之桃那么好,当然猜出他们之间不简单。但她从来不说,没必要,没意义,做个聪明的糊涂人。

栾念嗯了一声,眼扫过那个包,出了电梯。

还有一天,他在活动中碰到孙雨。

“尚之桃呢?”栾念问她。

孙雨想了想对他说:“桃桃走了,她把电话换掉了,也没告诉我号码。她说她会联系我的。”

“所以luke,你为什么问我桃桃在哪儿呢?你出于什么立场呢?”

栾念没有讲话。

孙雨说的很对,他没有任何立场。任何过去的事都不留恋不追溯,她走的坚决无非就是不想再见他。

栾念出了会场,再一次打给那个朋友:“那个人不用帮我找了,不重要了。”

一个过客而已。

既然她要彻底放手,那他尊重她。那天他开车上山,酒吧里很热闹。马上就要过年,他又要飞去美国。

梁医生在电话里问他什么时候安排和尚之桃见面,他说不用了,我们彻底结束了。

栾念在酒吧里找个位置呆着,有人带了一条小狗来,那小狗在酒吧里跑来跑去,十分开心。栾念想起那只叫卢克的狗,突然悲从中来。

那天尚之桃离开,卢克坐在门口呜咽,看看门又看看栾念,栾念的心像被什么切碎了一样。他对卢克说:“没白对你好,但你跟她走吧。”

他开了门,卢克用头蹭他裤腿,跑了。

他看到卢克时不时回头看他,那个雪夜一切都很清晰。栾念觉得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接受,他只是不喜欢那几个词:

肮脏的、丑陋的、令人作呕的。

他知道自己不会爱人、不会讲话、不会看人脸色,他缺少爱人的能力,他从来不是完美的人。尚之桃给过他错觉,那就是即便他是这样的人,也可以被别人真心接纳。这恰恰是最令人难受的部分。

他把储藏室里所有的狗零食都送给那只狗的主人。

那个人问他:“上次来好像看到有一只萨摩,特别可爱。”

“朋友的狗,寄养在我这。”

“下次如果碰到可以一起玩。”

“不会碰到了。”依誮

那一年结束的时候,栾念给尚之桃发了一条消息:“新的一年到了,祝你一切都好。”他知道她看不到他的新年祝福了。

后来的栾念还像从前一样,玩命工作玩命玩,依然不好相处,所有人都对他又爱又恨,他仍旧不在乎。

是在那一年在芬兰看极光,突然想起那年新年的短信里,他对尚之桃说:明年一起看极光吧。

他们一行人追极光追了五天,第五天晚上,当极光烟波浩渺一样于天地间,喝多了的栾念突然很难过,他说:“极光真的很好看,我要跟我心爱的人讲一讲极光。”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失态,醉酒的人对着一个空号喋喋不休,中间几度哽咽。他的朋友录下他的糗态,后来经常嘲笑他,却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大着舌头说的那句:

我知道我不配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