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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派蓝烟带人盯着他。”厉随道,“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祝燕隐自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与他并肩出门。

走了一阵,又问:“我答应将自己的长辈统统给你了,你还记得吧?”

“记得,你还说了,高矮胖瘦都有。”

“嗯。”

不仅高矮胖瘦都有,还不会利用你去做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顶多唠叨一些,说话文绉绉听不懂一些,充耳不闻也就过去了。

两人这几天,已经快将这小小的村子踏了个遍,吃饭的地方也只有那小面摊。厉随心想,太荒僻了的确不行,将来是得找个繁华富庶的地方。

……

翌日清晨,潘仕候就带着潘锦华回了白头城,留下一地鸡毛与纷纷议论。

祝燕隐道:“江神医那头还有人在问呢,你预备怎么解决?”

厉随将湘君剑擦拭干净,铮鸣回鞘。

祝燕隐:“你是要杀人吗?”

厉随道:“如果你想让我杀,也行。”

祝燕隐火速后退,不我不想!

厉随带着祝燕隐一道去了武林盟。

万渚云最近也正因潘仕候的事情而焦头烂额,现在一见厉随亲自来了,自是松了一口气,赶忙道:“潘掌门今早不告而别,可关于潘少主的毒,他一口咬定是受张参撕咬所致,与江神医所言全然相悖——”

“他在撒谎。”

万渚云冷不丁被打断,噎了一噎。

祝燕隐在旁边也听得很是吃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天衣无缝的好借口,原来这么直白?

厉随道:“我信江胜临,若他二人中一定有一个撒谎,只能是潘仕候。”

万渚云面色为难:“那这……”

“天蛛堂我会处理,至于该如何安抚其余门派,万盟主应该有办法。”厉随道,“不过在真相尚未查清之前,我不希望此事外泄。”

万渚云点头:“好,厉宫主放心,只要这毒确实不会通过撕咬传人,余下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祝燕隐凳子还没坐热,就又离开了武林盟。他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就不怕万盟主也与潘仕候、甚至与焚火殿有关吗?怎么连个借口都不编。”

厉随反问:“万渚云现在已是武林盟主,名利地位皆不缺,为何要与焚火殿私下勾结?”

祝燕隐分析:“但他功夫远不及你,或许魔教许他很厉害的武功秘籍呢。”

“绝大多数人练功是为了什么?”

“为了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之后呢?”

“天下无敌之后,就可以横着走。我知道,万盟主现在已经能横着走了,但这不是还有你吗,在你面前,他并不能摆架子,反而处处受制,所以还是有可能被蛊惑的。不过等会儿,若他与焚火殿联手,那好像在赤天面前也得受制……好吧,你是对的,他确实不可能与魔教联手。”

厉随对他絮絮叨叨自我分析的模样很感兴趣:“接着说。”

“说什么,我渴了。”祝燕隐扯住他的衣袖,“走,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又该动身了。”

……

距离雪城越来越近,气氛也就越来越凝重。不过除了祝二公子,祝府其余人对江湖都毫无兴趣,相反还因为自家公子的病情越来越好,而喜气洋洋的。

这天晚上,祝小穗一边替祝燕隐擦头发,一边道:“下一座大的城池是鹤城,离王城就很近了,今日章叔还在说,几位舅老爷又差人送来了书信,邀请公子去王城过年呐。”

“再说吧,但愿能赶得上。”祝燕隐坐在床边,盘算着要怎么样把厉随也拐到王城。

祝小穗继续道,听说鹤城还有一座很高的古藏书楼,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上去看看。

“嗯?”祝燕隐来了兴趣,读书人嘛,自然对“古”和“藏书”都喜欢。鹤城是有名的状元乡,书院多,书生多,书更多,光是城北古楼里,据说就有万卷珍贵典籍。

另一头的江胜临也正在念叨:“隔了几十里地,我都能闻到城中书生的迂腐酸气,不如咱们绕条路走。”

厉随道:“不行。”

江胜临在某种程度上是很不学无术的,他除了将医书吃得精透,其余之乎者也一听就头疼:“你不是也嫌弃读书人?”

厉随杀人一瞥。

江胜临:“?”

蓝烟此时已经被派去盯天蛛堂,所以并没有能及时出现,继续和神医探讨“我家宫主真的正常吗”这个充满争论的议题。

队伍抵达鹤城时,是个艳阳晴天。

城中百姓对武林盟没兴趣,但是对江南祝府的兴趣却无比高涨,书生文人们一大清早就聚集在城门口,准备迎接赫赫有名的祝二公子,有不少人手中都拿着厚厚一摞纸,是自己写的诗词文章。祝小穗远远看着,遗憾道:“唉,若换成公子失忆前,定然会很喜欢这场面的。”

可若换成失忆后,就……城门口的书生们肯定是等不到江南大才子了,因为才子一大早就跟江湖魔头骑着踢雪乌骓,率先进了城,说是要去藏书楼。

祝燕隐小心翼翼踩过台阶。

咯吱。

咯吱。

他有些紧张地停住脚步,问:“我们就这么闯进来,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厉随被他蹑手蹑脚的样子逗乐了,故意重重一踩。

咚!

祝燕隐:“……”

厉随道:“这里看守的人都没有,你即便是大呼小叫地跑上去,也无人能察觉。况且只不过是些旧书,灰尘积了一寸厚,除了你,还有谁会心心念念想着来这里?”

“那难说,城中这么多读书人呢。”祝燕隐走到一个书架前,“不过我翻了半天,这藏书楼只是名气大,比我家的小多了,书的种类也不全。”

“所以就更没人管了。”厉随道,“不想看的话,我就带你回去。”

“来都来了,找找看有没有好货。”祝燕隐抽出一本,“回去也无事可做,我又不饿。”

阳光从木楼的缝隙处照进来,空气中有细小灰尘飞舞,街上不断有小贩吆喝穿过,声音嘈杂,倒越是衬出书楼安静。祝燕隐的衣裳已经沾了灰,管家又不在,便也不守规矩了,干脆坐在地上,捧起书看得认真。

厉随不解:“看地方州志也能津津有味?”

祝燕隐头也不抬:“嗯。”

厉随笑笑,也没再出声,靠在旁边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祝燕隐抬起头看他,一脸欲言又止。

厉随道:“说。”

祝燕隐:“你偷看我!”

“我没有偷看你,不过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在看我。”厉随睁开眼睛,“要问什么?”

祝燕隐将书放回去,还特意用手遮了一下书名:“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困了,所以想找你说说话。”

“金城不比江南繁华有趣,地方志就更枯燥无味,换谁看都会困。”

祝燕隐本来听到金城,还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方才的小心思是不是被发现了,但他很快又敏锐抓住新重点:“你还说你没有偷看我,书名总不能是感觉到的了吧?”

厉随:“……”

厉随勾勾手指。

祝燕隐毫无底气地抗议:“你不能每次理亏都捏我的脸。”

厉随问:“那我捏哪儿?”

祝燕隐:“……”

大魔头一脸“我很好说话的如果不让捏脸的话那随便换个地方也行”。

祝燕隐试图讲道理:“哪都不能捏,我又不是面团。”

厉随凶巴巴:“不行!”

祝燕隐立刻:“好的,那你捏吧。”

我们读书人就是这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