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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不打算将与革命党碰面的事宜告知任何人,包括国王,他和国王只是某种程度上的“伙伴”,在政治和床上,甚至于在这两件事上,主教仍保留了自己的计较,他天性喜欢占据高地,和人作对,叫人难受,所以无法和国王达成任何真正和谐的关系,也没这个必要。

主教特意来知会国王,是因为国王黏他黏得太紧,为避免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主教还是决定用游学来作为借口蒙骗国王。

国王一瞬间就觉得主教在说谎。

很奇怪的是国王觉得主教在他面前几乎从不说谎,他们从相遇起,主教就没掩饰过他自身那些致命的缺陷,或许他本人觉得那很棒吧。

国王道:“游学?尤金,你以为我是那些在教堂门口祈求上帝救助的可怜人么?那些人无论你说什么都会当真,很抱歉我还没学会那么盲目。”

“那你是需要我花大把的时间来说服你了?”主教拉开了国王的手,转过身用那双幽深的绿眼睛对着国王,“兰德斯,我对你有这个责任么?”

激情转瞬而过,空气中似还残留余韵,主教脸庞白里透红,那是才刚他们拥有过愉快时光的证据,可主教的神情显然已彻底冷落下去,随时都预备开战。

国王也感到了恼怒,“我即使还没得到你的爱,总该也得到了你的信任吧?你要去做什么,我不能知道么?”

“我说了,游学。”

“……”

国王冷笑了一声,“很好,既然你要去游学,那我就派人一路跟着你,”他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故意纠正了用词,“不,是保护。”

对于国王的傲慢,主教回应道:“去死吧。”

“……”

国王脸色涨红,在两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主教总能让他发狂,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国王硬生生地将怒火忍下,他用极冷静的声调道:“谢谢,我刚才上过天堂。”

主教直接向外走,国王留在原地,等书房门关上,才恼火地捶了下书桌。

他总是把他气得半死,可他偏偏还那样爱他。

真可恶。

哈伦敲了敲打开的门,“陛下?”

国王回头,哈伦手指摸了摸鼻尖,“怎么好似有股奇特的味道?”

“什么事?”国王冷冷道。

“我是想说边境北边似乎有些骚动,好像是有移民进入,另外——”哈伦双手举起,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的上帝啊,他真是个修士么?长得可真美,那双绿眼睛美极了。”

“哈伦,”国王的声气极为冷冽,“比尔要回奥斯结婚了,你想跟他一块儿回去么?”

“是他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不回去,我爱王都。”哈伦已经迅速适应了王都的繁华,并且预备在这里大展拳脚。

国王扬着眉道:“倘若你再令我生气,我就将你赶回王都,比尔会有新的房子,你就可以去睡羊圈了。”

哈伦瞪大眼睛,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在国王的逼视下又闭上了嘴。

好吧,他得尽快适应他的领主真的变成了个虔诚的信教徒,一点也不允许人冒犯那位年轻的主教了。

*

莱锡的财政状况一团糟,国王彻夜处理政务,他做得很专心,只是时不时地会想起主教。

主教原本可以不告而别的,但还是选择先通知了他一声,虽然只是编造了个很敷衍的谎言,不过也能看出在主教心中他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他也有可能只是嫌我烦。”

国王自言自语,钢笔笔尖渗出了墨水,他提起钢笔甩了一下,随后自顾自地笑了笑。

主教会去哪呢?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国王的思绪阵阵游走,这导致他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办事效率低下,他放下钢笔,干脆专注地想起主教,他心中时而恼恨时而甜蜜,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他低低地呼唤主教的名字,感觉到隽永的思念之情。

他到何时才会像我一样产生这样的情感呢?

国王陷入了沉思。

国王将自己彻底想象成神话中受惩罚之人的模样,想象自己站在烈日炎炎的山脚下,承受着太阳的曝晒,一次又一次地推起巨石,也许在旁人看来,那是极为痛苦绝望的情景,而国王却感觉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宗教的情绪,他突然理解了修士们不远万里的朝圣与日夜坚持的苦修。

“我的主,我的神,我的父……”

国王亲吻了下小拇指上的戒指,在夜色中低喃。

等到清晨来临时,国王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尽管一夜未睡,他依旧神采奕奕,他是天生的领导者,精力充沛是他很大的一个优点。

国王先召集了几位大臣,以不可驳辩的态度确定了一些重要的决策,大部分都有关财政税收,触及了许多大贵族的利益,大臣们很想反驳,但是因为国王态度强硬,只能用眼神表情嘴的歪斜角度来对这些决策破口大骂。

“我跟我的父亲不一样,我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国王环视了众人,一种非刻意的压迫让众人瞬间感受到了压力,“谁反对,谁就要付出代价。”

恐吓完之后,国王又拿出一些文书,里头是一些不疼不痒的补偿条款,如果老老实实,这些文书会生效,对待那些不老实的贵族,这些条款也就用不上了,国王会送上一块风景很好的墓地——这是大臣们从国王的表情中所领会到的,他们领会得很准确,国王就是这个意思。

事情办完了,国王这才去吃了点东西,又重新洗了个澡,尽管主教看不见,可每次国王和主教碰面时,他总会将自己打扮一番,主教有时候会闻他,鼻尖在他的脖颈嗅味道,像小动物一样,嗅过之后,国王感觉到主教似乎是很满意,会在他的脖颈后亲一下或者咬一口,那取决于他的心情,每当这个时候,国王就会觉得主教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一点感情也没有。

国王带着愉悦的心情坐马车来到了教堂。

布尼尔神父接待了国王,对于国王,布尼尔总感觉复杂,因为国王迄今为止还是没有对伊诺克主教的死作出任何其他回应。

“主教?”

面对国王和颜悦色的询问,布尼尔道:“主教已经离开了。”

早上的时候,去主教房间整理的修士发现了主教留下的字条。

国王的脸色立刻变了,“离开了?!他去哪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布尼尔被狂风暴雨般的责问搞得晕头转向,只好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道主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他说去游学了……”

国王拿到了主教留下的字条,和敷衍他的那句话一样简短。

“我去游学了——尤金。”

仅此而已。

国王和主教通过信,虽然回信的不是他,但是主教的字迹非常特别,那是一个盲人所能创造的最大奇迹。

国王咬牙切齿,再次盘问布尼尔,得知其实昨天下午莰斯堡教堂里就没人见过主教了。

布尼尔看着国王以他很不能理解的语气骂了一句“该死的。”

“您不必担心,”布尼尔道,“主教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能照顾好自己,以主教现在的声望,所有人都会欢迎他的。”

国王不怀疑主教有在整个奥斯顿大陆自由行走的能力,他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不,主教是非常具有攻击性的,根本轮不到别人来伤害他,只是国王还是非常生气也非常着急,就好像他的另一条腿突然也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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