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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答她当时的问题,不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答,而是因为那答案太复杂、太沉重,说出口了,反倒像是一种背叛。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和她走到最后。

哪怕不婚不嫁,哪怕永远只是院子里的“她一个我一个”,但至少,她能在他做菜时靠着门框看着,能在他洗完碗递过一块干毛巾,能在他半夜咳嗽时从墙那边递来一包薄荷糖。

可这一切,狗的一口撕裂了。不是狗的错,是他心底那口没来得及咽下的气终于爆了出去——他承认,那是一种释放,但也是一种失控。

“我都四十了。”他忽然自言自语,“还在这儿胡闹个什么劲?”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飘进夜色之中,没有回音。他低头,视线落在狗的爪子上,发现它那条右前腿上还有一道结痂的旧伤——是它刚来的时候带着的。他那时候给它上药时心想:“伤得挺重,是被踢的吧?”

如今想想,他何尝不是?自己身上的伤,虽不流血,却一处比一处深,一年比一年重,都是那些被说尽了的寒言冷语、被拒绝的情意、被默认为“你有义务帮忙”的理所当然,给狠狠压在骨头里的。

狗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卧下,脑袋贴着地面,一双眼睛还看着他。

他觉得那目光像极了自己小时候被父亲关在柴房时的模样——不哭不闹,只是看,看着天花板、看着门缝,看着一切不属于自己的自由。

“我明天去买根铁链。”他说。

狗没动,连耳朵都没抖。

他也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回屋,在门口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关门。他希望狗哪怕不能跑,也能望着院子,看看外头的风、云、月色,别太闷。

这一夜,他睡得极浅,梦里反复出现一条狗,跑进秦淮如的厨房,咬烂她的灶台,撕碎她的围裙,她哭着喊他名字,可他怎么也迈不开腿。再往后,梦境突然变成了小时候的胡同,他背着书包追着一只野猫跑,野猫跑进巷子深处,消失不见,而他停在了那口水井边——那口他差点掉下去的井边。

第二天一早,他一睁眼,就发现狗还躺在原地,没走,也没闹。它安静得像是认命了。

他从厨房端出一碗剩饭,把里头的碎骨、菜叶混合在一起,舀进狗的盆里:“将就着吃吧。等我有空,再给你弄点好的。”

狗走近,低头嗅了嗅,慢慢吃起来。

他看了它一眼,忽然脱口问道:“你说,要是那天我不拦着自己……就让你再咬她一口,是不是现在更清净了?”

狗没有回答,自顾自咀嚼着嘴里的骨头,咯吱作响。

何雨柱转身走进厨房,开始烧水,洗锅,热汤。他要去菜市了,今天他打算买点牛腩回来,做一锅酱牛肉。他记得秦淮如曾说过她喜欢吃酱香重一点的,肉要炖到筷子一戳就烂的那种。

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那味道,但他想,自己还是照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