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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亲手钉的。三块厚木板,一点儿碎棉花,一条从旧衣服撕出来的布条包着狗窝边缘,做工粗糙,却温暖实用。窝里的狗不大,是只小黄狗,杂种,尾巴短短的,一身毛不油不腻,倒是活泼得很。是他前些时从后街捡回来的。

那天晚上下着雨,何雨柱喝了点酒,撑着伞走在巷子口,听见墙角一阵呜咽声。循声一看,那只瘦巴巴的黄狗缩在废砖后面,浑身湿得像只抹布,毛贴在骨头上,眼神里却没有野狗那种警惕,而是一种莫名的倔强和警惕中混着一丝渴望。那一眼,让他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温情的人,但那晚他把伞举在了狗身上,而自己则被风雨打湿了肩头。他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它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不声不响地窝在角落,被世界一脚踹过来,又不服气地竖起耳朵,等着看谁敢再欺他一回。

第二天他拿了点剩饭拌油渣喂它,小家伙吃得干干净净,舔着碗边,尾巴摇得欢。也不叫唤,也不跳闹,只是时不时仰头看看他,好像在说,“你喂了我,我就跟你混了。”

“你啊,也真是没骨气。”那天他对着狗笑了笑,“跟我混,你也没啥好日子过。”

可狗就是狗,它不管你贫穷富贵,它只看你给不给它饭吃,是不是拿眼看它,是不是在下雨的夜里给它撑一把伞。它认了你,便是死也认了。

小狗不大,却极机灵。他一回家,小狗就摇着尾巴扑过来,在他裤脚边打转;他坐下吃饭,它就卧在一旁,不吵不闹,只时不时抬头看他夹菜的动作。仿佛他每一筷子菜,都和它的命运相关似的。

可就是这么一只狗,让他在这冷清的屋子里,多了一丝温度。

那几天他忙,没怎么顾得上它,也不知是不是被谁抱走了,还是自己跑丢了。只记得三日前,他最后一次看到它,是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它趴在门口,懒洋洋地晒太阳。他还顺手揉了揉它的头,狗窝旁边多了一块骨头,看样子是哪家人啃剩的猪骨。

可自那天起,它就没再回来。

何雨柱心里不是没寻过。晚上抽空绕着院子转了两圈,连后头的煤堆、角落的柴房都看了一遍,连根狗毛都没找到。也试过烧点香味浓的剩骨头放门口,可终究,空空如也。

“也许,是哪家孩子喜欢,把它抱回去了吧。”他心里这么想着,可却怎么都觉得不踏实。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惦念一只狗。可他知道,那种在门口等待的影子不在了之后,这屋子就多了一股冷清的味道,就连夜风透窗而入时,也不再有狗窝边那咕噜噜的低声鼻息。

他盯着那个窝愣了片刻,端起碗里的菜,却忽然又放下。

“也没个狗子来讨骨头了。”他苦笑一声,“我这菜做得再好,也没人抢了。”

他不是没做饭的本事,可就是没人惦记。秦淮如偶尔来,他心头才会多点期待,想着多炒一两个菜,或者变点花样,煮个汤、蒸个蛋,甚至昨晚那甜品,也是临时起意,只因她那一双眼,笑起来比糖还甜。

可现在,她去了哪里?她说要做饭给他吃,那声音柔得像,可转眼一早上的乱事,又搅得他心烦意乱。他不愿意承认,心里其实有点怪她。不是怪她多事,而是怪她明明站出来替他说话,却还劝他别计较,像是在压着他那股正要喷薄而出的火。

“你是想让人都说我好脾气吧?可有些人,你一让,她就当你是软柿子。”他喃喃低语,语气里带了些怨意,又带了些无奈。

他起身,把剩菜剩饭收了起来,放进食盒。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柜子底下摸出一块小羊骨头,那是几天前剁骨头时特意留下的,本想给小狗啃,结果它就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