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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梦就是黄壤的事,一夕传开。

而与之一共为天下所知的,还有第三梦投身朝廷,成为司天监玄武司司学的事。

百姓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奔走相告。

朝廷威信,确实水涨船高。

而黄壤的俸禄,不像鲍武等人可以用月例银子计算。朝廷便索性给她一万两月俸,并且她名下所有良种收益,由朝廷代销,并与她三七分成。

黄壤签订契约的时候,尚未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个怎样的巨富!

而这个巨富,刚一回到司天监,就被院监宗子瑰追打了一顿。

黄壤好不容易从育种院逃出来,又碰见了怒气冲冲的苗耘之。

她眼看就要逃出司天监,结果被何惜金和屈曼英逮住。

最后几方会师,苗耘之和宗子瑰在一旁拱火。屈曼英拿着扫把,亲切地“问候”了黄壤的屁股。

连一向最护犊子的何惜金都说了句:“该、该该揍,淘、淘、淘气!”

司天监鸡飞狗跳,玉壶仙宗气氛凝重。

谢灵璧和谢红尘相对而坐,谢灵璧道:“这个黄壤,为何能使用心剑?”

谢红尘道:“弟子正在查。她乃黄墅之女,出生仙茶镇,与我宗并无渊源。心剑一事,确实蹊跷。”

谢灵璧沉声道:“不仅是心剑,她对玉壶仙宗的剑道了若指掌。如此修为,绝非旁支,定是亲传弟子。”

谢红尘道:“弟子会再查证。”

说这话时,他看了一眼谢灵璧——他一向不问世事,突然对黄壤之事如此关注。而且……当初黄壤是因遇刺而展露心剑。

谢灵璧当时并不在场,却知道得这般清楚。

真是古怪。

谢红尘心思本就机敏,察觉异常,也未明言。

黄壤的来历,谢红尘再三查证,确实与玉壶仙宗没有半点干系。

她八岁被何惜金夫妇接走,但也并未在如意剑宗修习过剑法。而是于当年便去了上京育种院。

——她不修武道,为何能使出玉壶仙宗的至高剑道?

明明也并无多少育种经验,为何能以第三梦之名,力压息怀毅,育出天下名种?

谢红尘再三研究黄壤,真是满心疑窦,说不出的古怪。

而黄壤在经过长辈们的“亲切问候”之后,她的亲事也提上了议程。

朝廷对于黄壤跟第一秋成亲的事,没有任何阻碍的意思。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她每年多少银子?

是以,朝廷的批复很快就下到了礼部。

礼部早就被监正催得头皮发麻,一接到批复,立刻便准备周全,向如意剑宗提亲。

监正大人一趟又一趟地往返在如意剑宗与司天监之间。

黄壤也没闲着,凡事亲力亲为,从嫁衣开始,和第一秋一同张罗。

上京效外,庄子上。

息音展开屈曼英寄来的信,屈曼英告知了她黄壤的事。她一五一十人,从黄壤就是第三梦,骗得一众长辈争相磕头,到她跟第一秋的亲事。

息音看得嘴角扬起。

信末,屈曼英询问她是否返回如意剑宗。毕竟她是黄壤的亲生母亲。黄壤成亲,她是应该在场的。

息音掩信而笑,许久之后,正欲回信,忽然,门外一行人进来。

“息音!”一个声音严厉道。

息音抬头看过去,整个人如当头一棒,愣在原地。

来的正是息老爷子——她的父亲。

息音站起身来,息老爷子身后,站着息老夫人,也是息音的亲生母亲。

当记忆中最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现在眼前,息音觉得害怕。

时间多无情啊,当年她离家之时,尚是世家贵女,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而如今家人重逢,已是百转千回,物似人非。

“逆女!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错吗?!”息老爷子声音依旧冷厉,而他旁边,息老夫人却红了眼圈。

“阿音……”息老夫人连声叹气,道:“还不过来!”

息音向前走了两步,随后缓缓站住。

方才屈曼英信中的内容,再一次出现在她脑海。

——黄壤就是第三梦,而她即将和师问鱼之子成亲。

息音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眼泪。

她努力站直,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来了?”

息老夫人叹道:“你看你住的这是什么地方?竟连下人也没有一个。黄壤和黄均好歹也大了,就这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息音目光低垂,说:“这里很好,是女儿自己喜欢清静,便没再雇人。”

息老爷子冷哼一声,道:“当年是你自己铁了心,非要跟着黄墅那个下贱东西!一生艰难坎坷,也只能怪你自己!”

息音道:“父亲教训得是。当年……是女儿浅薄愚昧。”

息老爷子这才道:“罢了,这么多年,想来你也得了教训。这便收拾行装,回去吧。你好歹也是息家的女儿,住在这里,像什么话?!”

说完,他转过身,只等着息音乖乖同他回去。

然而,息音顿了许久,她深深吸气,忽而笑道:“父亲,女儿已嫁作人妇,岂有再回娘家的道理?这里很好,女儿……就不再劳烦父亲和母亲费心了。”

“你说什么?”息老爷子大怒!息老夫人也跟着劝:“阿音!难道这么多年,你吃的苦还不够?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忤逆父母吗?”

息音害怕父亲,也顺从母亲。

她原是最纯良温顺的一个人,后来受黄墅蛊惑,做出了丢尽娘家颜面的事。

可这时候,她腰身笔直,她这一生,从未如此坚决。

她说:“回父亲、母亲,阿音已嫁入黄家,此生便是黄家妇。不敢再叨扰父兄!”

“阿音啊!”息老夫人眼泪流下来,字字悲伤,“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如今也是为人母亲的人,你可知道你的女儿就要成亲了吗?那如意剑宗张灯结彩,可你看看你这里,有谁理会你这位母亲?”

息音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生母。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娘,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清晰地意识到,我是一个母亲。”

息老夫人忽而沉默。

息音注视她的眼眸,道:“从前,我总觉得如果不是阿均,我不至于嫁给黄墅。后来我想,如果阿壤是个男孩,我不至于受尽嘲讽。多少年来,我从未意识到,我是个母亲。可现在,我知道。”

因为身为母亲,所以不能再回息家。

否则她若回去,黄壤就只能落入息家掌控。

这些话,大家都没有说。

心知肚明的事,何必非要戳破?

而息老爷子冷笑,道:“原以为你吃过了苦头,会伶俐些。想不到你仍如此愚笨,简直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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