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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虞附耳和阿姑说了几句。

万霞轻轻点头,走开片刻,很快又回来。

“伤得不轻。”大夫正说着沉棋的情况:“醒来后若有头晕呕吐都是正常,头也会要疼一段时日。”

齐心忙应下来,招呼着下人过来打算把人背到马车上去。

“不……走。”地上的人也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眼睛未睁开,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齐心的手臂,语气无比坚决:“我,不走。”

“阿弟!”齐心又气又急:“便是今日当真死在这里,又如何?伤不到他分毫!”

“我,愿用我这一世薄名,换他遗臭万年。”沉棋缓缓睁开眼睛,忍着天旋地转的感觉去看那衙门大门:“后人细数大佑文人,必有我沉棋之名。而我沉棋,垂垂老矣之时在京府撞柱而亡!因他京兆尹李晟,德不配位!他不配为官!不配!不配!不配!”

沉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恨不得把满腔的恨意诉尽,刚包扎好的地方红了一片。

齐心忙按住不让他动了,又让大夫赶紧上前来。

沉棋摆摆手,把人也都推开,闭上眼睛摸索着又躺了回去。

“我哪也不去,我就死在这,就死在这。”说着话,他还哆嗦着手,把额头上包扎的布扯了扔掉,就那么躺在那里,花白头发散乱着,一身狼狈,却也一身硬骨头。

平日里总是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的齐心红了眼睛,谁能想到,年轻时潇洒俊秀才名远扬,比今日的十安公子也不遑多让的沉棋,临老却要受此磨难。

“你先跟阿兄回去,阿兄应承你,回去就找人,一起帮你讨这公道。”

沉棋摸索着握住阿兄的手臂:“阿兄的话阿弟信,可是不行啊,加上阿兄也不行,加上我们南北两派的文人也不够!”

越来越多人闻讯赶来,看着这般狼狈的沉棋先生,听着他如此灰心丧气的话,心跟着往下沉。

眼泪从沉棋眼尾滑落:“我告过官了,告过御状了,我还敲了登闻鼓了,可是李晟却说京城每天发生那么多事,哪能净围绕着这么件事,他说这么件事哈哈哈!如此多人命的大案,他却说这么件事!我问他,如此证据确凿之下,为何还不判了朱凌,阿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那自是人家命不该绝!哈哈哈,他说朱凌命不该绝,那我囡囡的命就该绝了吗?那么多人的命就该绝了吗?阿兄,我恨呐!”

沉棋用力拍打着地面,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粗砺声音仿佛带着血:“我恨朱凌毁我女儿!我恨李晟如此不作为!我恨朝廷用这样的官员!我恨大佑……”

“阿弟!”

“我就是恨!”沉棋像一个准备赴死的勇士,已经完全无所畏惧,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目眦欲裂:“我是大佑的子民,半辈子为大佑尽展所学,竭尽所能!可我的女儿如此屈辱枉死,大佑却要包庇凶手!为何如此不公!为何!为何!为何!!”

绷开的伤口血流如注,配上他此时的神情,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我只是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开始抹泪,对李晟的不满达到顶峰。

若朱凌是需要审讯,要找齐证据才能判他,这么拖拖拉拉还说得过去。可朱凌是当场人证物证俱全的拿下,往公堂一审即可判,却一拖再拖,从十一月底拖至二月,看这架势,还会要继续拖下去,摆明了是有人要保住朱凌!

老百姓是好糊弄,但也并不是没脑子,尤其此时在场的还以读书人居多,想得更远,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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