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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护士送来午餐,米粥配有盐无?油无?味的小菜。许清月味如?嚼蜡地把肚子填个七分饱,才放下碗筷,打?个哈欠,佯装要睡午觉。

护士收走餐盘,替她拉上窗帘。

小推车的滚轮轱辘出门?,病房的门?合上了。

许清月躺了好几?分钟,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拧住门?把手?,拉开一条门?缝。

外面的走廊上寂静无?人,护士去吃午饭了,有些病房的门?开着?,有些病房的门?关着?,似乎每一个偏远小镇的医院都是这样生意惨淡。

许清月走出去,往周围的病房里挨个看了看,看见方婷、陈小年?、周洁婕、方巧、汤贝贝、曾海蝶,一人一间病房。

没有童暖暖和朱朵单,许清月不知?道该松气还是吊着?气。

她推开一扇门?,还没有往里面看,里面的人先往她看来——沈清。

沈清坐在病床的边缘。她的背后,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纪媛生。

纪媛生像在房子里痴痴盯着?花海那样,空空盯着?天花板。听见声响,转动眼珠,向门?口瞥来。看见是许清月,又继续去盯天花板。

左手?在挂吊液,吊袋了剩着?一半。

“醒了。”

沈清明知?故问。

许清月本想关门?的手?停下,她点点头?,“嗯。”

而后直接将?门?完全推开,对沈清说:“我想问纪媛生两个问题。”

“你?问。”

沈清说着?这句话,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私人问题。”

许清月对沈清说:“一分钟便好。”

沈清笑一声,抬手?摸了摸纪媛生的长发,“她啊,没有私人。”

“从今往后,是我的……物品。”

被抚摸的纪媛生纹丝不动,好似对这话,这词,毫不感兴趣。

许清月迟疑三秒,决定不对沈清装小白兔了。这种装法,在游轮上可行,在这里行不通。

小白兔,没有让沈清看得上的地方。

许清月说:“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目标依旧一致。”

“你?想真正的离开,靠你?一个人,行不通。也许你?独自一人还能?试一试,带上她,有胜算吗?”

沈清脸上的笑怔住,她压下嘴角,手?指揪住纪媛生的长发,长发被她绷得直直的,拉扯到了头?皮,纪媛生毫不感觉痛。

“我知?道可以从哪里离开。”

许清月神态坚定。

沈清细秀的眉毛高高挑动,问她:“哪里?”

许清月说:“给她一分钟。”

沈清低头?看纪媛生,良久,她抬起?头?来,看许清月,看了很久。沈清嗤笑一声,“她看对你?了。”

“我早该杀掉你?。”

在花海里,她问沈清为什么不亲自杀死?许清月,要她来杀。沈清说:“杀了,你?怎么找纪媛生?”

她要利用许清月找到纪媛生。沈清还说:“找到纪媛生,杀死?许清月,一秒不能?耽搁。”

留一秒钟,都会?后悔。

当时她觉得沈清太看得起?许清月了,现在,她后悔了,后悔在宴会?厅里没有杀死?许清月。

因为许清月没死?,许清月让她有了不该有的妄想——带纪媛生真正地走出这个牢笼。

更可怕的是,离开牢笼的钥匙,许清月知?道在哪里。

沈清盯住许清月,盯着?盯着?,笑了。

她说:“一分钟。如?果你?说错了,你?真的会?死?。”

许清月抿嘴,语气肯定地道:“好。”

沈清曲起?食指,卷了卷纪媛生栗色的长发。她松开长发,站起?身,走出病房。

房门?关上的瞬间,许清月大步跨到病床边。因为刚苏醒不过几?个小时,许清月的身体非常虚弱,这几?步快走让她的脑袋晕眩了几?下。她堪堪撑着?病床坐在椅子上。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许清月说。

“我们谈笔交易。”

纪媛生动了动,垂下眼睑,目光直视许清月。

许清月知?道,纪媛生没有选择。沈清对她寸步不离,她再拒绝自己提出的机会?,纪媛生这一辈子便真的沦为一个归属于沈清的物品了。

许清月压低声音,俯在纪媛生耳边,快速说:“我会?带她去出口,她一定会?带上你?。那时,我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跑出去,在外面的世界,沈清没有办法找到你?,你?心里比我清楚。”

“条件便是,小森蚺,你?是从哪里抓来的?”

纪媛生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问:“什么时候走?”

许清月说:“等所有人好起?来,有力量,才能?跑。但,最长不过一周,我刚才看过,方婷她们已经醒了。”

纪媛生动容了,却是不说话。

许清月也不催。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无?形地催着?纪媛生。她还知?道,许清月找她谈话的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便再也没有了。

纪媛生蠕动嘴唇,终究说了:“实验室。”

“它不是卵生蛇,是研究员用药水培育出来的实验体。”

本质上,就是一条残次蛇。

她给许清月送蛇,留了后手?。一面是感谢许清月帮过她,一面是带给许清月一个大隐患——残次蛇活不久,会?很快死?亡。死?掉,许清月便会?被淘汰。

偏偏,那条残次蛇命硬,不仅没有早亡,还越活长越大,越大越听话机灵。

纪媛生看许清月。她很久没有看见许清月的蛇。也许,死?了。

她盯着?身上的白棉被,听见许清月问:“佣人知?道?”

纪媛生说:“嗯。”

许清月紧紧抿住嘴,所有的她在游戏里的佣人对她宽恕的缘由,一瞬间,都清晰了。

佣人喜爱小森蚺,不是对新生儿?的喜悦,是一条试验品成功向真正的蛇进步的研究成功的庆祝。残次品拥有了蛇类的智慧与生长过程,也许会?进化出比蛇更高尚的智慧和体魄——就像佣人那样。

那是对同类的欢喜。

Snake对她的让步,仅仅来源于,卖下她的人,是Snake。花了两亿美金,怎么允许她输掉游戏。

“时间到。”

房门?被推开,沈清走进来。

许清月站起?身,木讷地走出去。

沈清忽然叫住她。

“出口。”

许清月扯扯嘴,说:“走的时候会?来叫你?。”

“你?知?道我住在几?号病房。”

她走出病房。

护士们吃完午饭回来了,看见她,叽叽喳喳地跑过来对她说着?话,将?她带进病房,带上床。

许清月任由她给自己盖上被子,望着?空空洞洞的雪白天花板,开始发呆。

脑海里兜兜转着?纪媛生说的话。

——它不是卵生蛇。

——是研究员用药水培育出来的实验体。

小森蚺第一次进房间的时候,只比小蛇大一点点,仅仅只是头?发丝那般粗的一点点。药水里泡出来的蛇,还没有长大便离开养育它的药水……会?身体不好吧。

就像从小吃药长大的孩子,忽然有一点断了药,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身体健康了,要么……

许清月忽然从床上坐起?来。

她不能?走,走了,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了。一旦她们离开,这个小镇还存在不存在,很难说了。她要再回来找小森蚺和小蛇,只怕有心没地。

没有合拢的风吹得窗帘飞动。许清月站在窗帘后面,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楼下的主路旁种的橄榄树,树冠之?间,街道对面的快餐馆里坐着?一群男女,有人看报纸,有人捏着?薯条往嘴里塞,有人吸着?冰可乐抬头?来看医院。

小镇的医院很小,只有一栋楼,上下五层。

许清月刚套上外套,门?走走廊响起?“哒哒哒”玛丽珍鞋踩踏的声响,紧接着?,不断地开门?关门?声响起?,往许清月这边近了。

许清月赶紧放下外套,躺回床上。

佣人打?开门?进来时,许清月堪堪把棉被拉到脖子下面。

“许小姐。”

迎着?佣人的声音,许清月翻个身体,侧着?躺了躺。等佣人走到床边,她才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先生给你?的礼物。”

佣人双手?捧着?一个紫蓝色的礼盒,上面系着?像黄金一样的丝线挽出来的“胜”字结。

许清月接过来,礼盒意外的沉重,重得许清月的手?腕软了软。她放在棉被上,手?拽着?那根丝线。丝线非常软。她后知?后觉发现,这不是棉线丝线之?类的线,是黄金打?造出来的金线,真金的线。

金线柔软得不像话,她一扯,“胜”字便散了。

掀盖礼盒的盖子,里面整齐放满三十三块黄金,黄金的正中央搁置一张贺卡。

贺卡的表面是一条盘旋升天的蛇。

她打?开贺卡,洁白的底,黑色的中文?字体——

亲爱的许清月小姐:

祝贺你?,成功赢得终场游戏的胜利。你?为你?的忠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也即将?开始我的忠诚。我在此,诚恳邀请拥有忠诚的你?,与8月30日的早晨九点,前往橄榄北路的最高法院,来审判属于我的忠诚。

——Snake,敬上。

“每个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