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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朵单震惊:“不报警了?”

许清月惊愕:“报警什么?”

她满面不解,仿佛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朱朵单张嘴想说,被陈小年一把拽住。朱朵单扭头看陈小年,陈小年摇了摇头,转而和许清月说:“没什么。”

待许清月的药效起?来,又睡着了。

朱朵单直接拽了陈小年去外面,方巧怕她们吵起?来,也追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朱朵单愤怒地质问陈小年:“你什么意思啊?不告诉月月吗,她该知道这件事!”

“朱朵单!洁婕和贝贝已经死了,你还想要月月去死,是不是?”陈小年气得胸口直起?伏,“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出车祸吗?你忘记那?朵花是不是?当初在小镇里?,月月每天收到花,就是她把你和暖暖从警局捞出来之后,你忘记了吗?”

朱朵单顿住。

陈小年又说:“还记得送花来的警察是谁吗?姓徐,徐警官,当初洁婕每天在叫。现在送花的人是谁?还是徐警官!”

“徐警官是谁?没听见吗?公安局局长,你要拿什么去和他争?命吗?你看洁婕和贝贝的命值钱吗?”

“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从里?面逃出来不就是为?了回家吗,现在回家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高级病房的人很少,整条走廊,整个楼道,没有一个人。

三人站在那?里?,沉默蔓延,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朵单怔怔地望着陈小年,陈小年的神情很复杂,朱朵单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像泄气,又像坚定。

她怔了半响,喃喃问:“那?、那?我们现在……”

陈小年打断她,说:“像月月说的,出院回家去。”

陈小年说:“月月正好失忆了,大家各自回家去,就当梦一场,什么都?别做,这才是最好!”

朱朵单讷讷:“洁婕和贝贝就那?样……”

“不然能怎么样?”陈小年厉声反问她,“从出来到现在,他们一直监控我们。我们做什么,他们一清二楚。你告诉我,我们能做什么?”

“去报警吗?还是找戴子真?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证据找戴子真?我们找他,下一个死戴子真,你信不信?”

“方巧……”朱朵单去看方巧。

方巧站在那?里?,身后的天是冷冷淡淡的石青色,今天的太阳被乌云遮了光。楼下的医院小广场上,普通住院部的病人们推着吊液架和轮椅散着布,四面八方都?是蓝条纹的病号服和粉红色的护士服。

方巧垂着头,良久,她说:“小年是对?的。”

朱朵单翕动?着嘴,急迫地想反驳,却是什么也反驳不了。

“回去吧。出来久了,月月要起?疑。”

陈小年说着,率先往病房走。

方巧也走了。

朱朵单愣愣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周洁婕和汤贝贝不应该就这样死掉,月月也不应该就这样什么都?忘记了。

不该是这样!

但应该是哪样,她又说不出来。

她望着青沉沉的天,觉得这天气不好,沉得仿佛要下暴雨了。

“轰!”

天空打了一记雷鸣,石青色的天登时一变,变得灰暗暗的,暴雨将至。

“暖暖!”

朱朵单陡然大叫一声,往医院外面冲。

刚冲出医院,暴雨“哗啦啦”地砸下来,像大石头一样,砸得路人们猝不及防,纷纷乱跑着找地方躲雨。

朱朵单冲进?商城,买了一大包户外防水用品。她抱着那?些东西,打车去郊外。

郊外的雨比市中区的大,砸得树叶一坠一坠,仿佛要断了又没有断,凭着坚韧的枝条顽强的撑着。

朱朵单撑着伞,一步一步往山上爬,背上的东西很重,重得她直不起?背,爬得艰难。

板鞋的鞋底在泥路里?打着滑,有时候她爬一步,便被迫退两步,再爬一步,又退两步。

短短的上山路,被她走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到半山腰。

鞋子湿透了,雨水带着泥钻进?她的鞋子里?,装满鞋子,脚瞬间变得更沉了,本来不好走的路更加难走了。

她停下来,抬头望山。童暖暖和小森蚺在山顶。

那?里?太远了,等她爬上去,也许雨就停了,她背上的这些东西,带给了童暖暖也没有意义。她有点不想去了。

朱朵单撑着伞,站在泥路里?,望着雨幕里?的山林,虚虚地发呆。

“姨姨。”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朱朵单猝然惊醒——可是不带给童暖暖,她会淋很久的雨,会生病。

朱朵单回头,看见小森蚺从草笼里?探出一颗宽宽扁扁的大头。那?双黑黝黝的瞳孔瞅着她,像她和它蹲在花圃里?一样,她们也这样互相瞅着彼此。

“宝宝。”

朱朵单叫它。

小森蚺游过?去,展开庞大的身躯,匍匐在她的身前?。久久没有等到她上背,它疑惑地扭头,叫她:“姨姨,嘶嘶!”

——姨姨,背你。

朱朵单忽然丢开伞,一把抱住它,蛇的冰凉的鳞片和柔软的身躯全?在她的怀里?,像一条坚固的浮木,牢牢支撑着她快要绷不住的身体。她抱着,紧紧地抱着。

小森蚺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让她抱。

等了好久,等姨姨抱够了,它驮着她,往山顶爬。

远远的山顶,在它的蜿蜒里?,几息功夫变到了。童暖暖顶着一张只能遮住头的树叶蹲在树下躲雨,她一看见朱朵单,脸上腾起?欣喜。

朱朵单忙捞出背包里?的雨衣和伞给她盖上,遮了风,也挡了雨。

“谢谢你啊!”童暖暖笑着和她说,“你怎么来了,不在医院里?多呆一下?月月现在怎么样?”

童暖暖一边问着,一边搭帐篷。小森蚺蜷缩在旁边,瞧着她们。

帐篷搭好了,她们坐进?去,在防潮垫子上换掉淋湿的衣服。

童暖暖问她:“你怎么啦,不说话?”

朱朵单说:“月月说,等她出院了,我们各自回家。”

童暖暖怔住。

朱朵单继续说:“小年说我们不该管,把所?有的一切当作梦。”

“她说洁婕和贝贝死了,再报警,下一个死的就是戴子真。”

“我之前?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是要我反驳她,我又反驳不了。现在我知道了,暖暖,不应该是这样。”

“洁婕和贝贝不能白死,那?些死去的女生,宁宁,我们的好朋友,路宁宁,也不能白死。”

“她们死了,谁还记得她们?她们的遭遇,她们的经历,她们的付出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童暖暖扣纽扣的手指顿了顿,她呼吸一口,把最后一颗纽扣扣上。

“朵朵。”

她转过?身去,面朝朱朵单。此时的朱朵单极其的激动?,面色潮红地盯着童暖暖,期待着一个结论。

童暖暖帮她系好纽扣,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月月为?什么叫大家回家?”

朱朵单说:“月月失忆了,不记得了。”

童暖暖说:“月月的父母来了吗?”

朱朵单说:“没有。”

童暖暖系完最后一颗纽扣,把她们的湿衣服收拢到另一边去。她的声音,轻轻传进?朱朵单的耳朵里?,“月月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她很爱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很爱她。”

“出车祸了,她会第一时间找她的父母。”

朱朵单愣住。

童暖暖又说:“洁婕和贝贝死了,她们用两条命换了我们来活着,如?果我们再死了,洁婕和贝贝的死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们死了,又有谁能记得她们,记得路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