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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校警巡逻,懒洋洋地抬头去看。

然后看到了他连名字都不敢想的人。

喻繁两腿曲着,还没坐稳。满脸愣怔地看着对方走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陈景深已经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强硬地把他的下巴往上掰。

陈景深的手指摸到他脖子的几块创可贴边缘,喻繁倏然回神,伸手去挡。

陈景深没把创可贴扯开,感觉到喻繁指尖过低的温度,他问:“怎么伤的。”

“……猫抓了。”喻繁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过分,可能是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话的缘故。

“为什么在这?逃课了?”陈景深问。

“刚打完狂犬疫苗回来。”

平时打架受了满身伤都不愿意去医院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被猫抓去打疫苗。

喻繁平时编谎的时候一直喜欢往别的地方看,但说这几句瞎话的时候,目光却一直放在他脸上。

陈景深沉默几秒,把挑起来的创可贴边缘又按了回去。然后抬手把喻繁头发往后推,在他脸上扫了一遍。

“又动手了?”陈景深低声问。

“……”

情绪差点决堤。喻繁咬了一下牙,绷得下颚都鼓了起来。他终于说了一句实话:“没有,吵了两句。”

陈景深嗯了一声,手指在他头发里揉了揉:“再忍忍,最后两个学期了。”

“……”

喉咙干疼得厉害,喻繁庆幸过了两天,眼睛已经消肿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上课?”

“刚来学校。”确定他身上没有别的伤,陈景深疲惫地松了一口气,“这两天陪我妈去了趟诊所。”

“……严重吗?”

“回来的时候好多了,只是还要定时去。”

喻繁喉咙滚了滚,过了好半晌才哦了一声。

陈景深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喻繁平时话也不多,但很少这样,脸色苍白,没有生气。

他碰了碰他的额头,又伸手去捻了一下他耳朵。

“你干嘛?”喻繁去抓他手腕。

“看你有没有发烧。”陈景深说。

“……”

换做平时,喻繁已经把他的手扔开了,但今天没有,他握着陈景深的手腕,又放回到自己头上。

陈景深一怔,顺势伸进去揉他,心情忽然间好了点。

他闻着喻繁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问:“怎么抽烟了。”

“忍不住。”喻繁看着他,“在你面前的时候不抽。”

“我不在也别抽。”

很难。喻繁心想。

本来是没瘾的,但是这两天跟疯了似的,一闲下来就想碰。

下课铃响起,喻繁如梦初醒:“下节物理,你回去吧。”

“背我课表了?”陈景深问。

“可能吗?只记得这一节。”

“你呢。”

“要去一趟访琴办公室……周五下午出去上网,被她抓到了。”

“我陪你过去。”

“不用。”喻繁舔了下唇,“下节体育课,现在去办公室也是罚站。我坐会儿再去。”

陈景深说:“那我等你。”

“别。”喻繁拂开他的手,“又不顺路。”

陈景深沉默半晌,妥协道:“那你早点去。”

喻繁点点头。下一秒,温热的手背贴上他脸侧,最后试了一遍他的体温。

确定他体温正常,陈景深说:“今天不赶着回去,晚点我去教室找你。”

天台旁边就是一个大音响,上课铃声轰轰烈烈地响起,能把周围的人耳朵震麻。

喻繁眨了一下眼,突然在这震天的音乐声中小声叫了一句:“陈景深。”

“嗯?”

我们私奔吧。

“……亲我一下。”

音乐响了十秒。喻繁被人托着脸,安安静静地亲了十秒。他闻着陈景深身上的薄荷香,明明只是两天没见,却觉得隔了很远很远。

喻繁手撑在身侧,指甲都扎进了肉里。他这两天脑子里一团混乱,在这一刻似乎全都清空了。

他被吻住,又被松开,在一阵恍惚感里听到陈景深低低对他说:“放学等我。”

-

一班下课总比其他班级晚。最后一节课,陈景深频频往外看。

栏杆没人,墙边没人,门口也没人。

他拿出手机,给置顶的人发去一条消息:【拖堂。你先做作业。】

迟迟没有回复。

陈景深太阳穴一阵一阵地跳,总觉得不太对劲,做题也难以集中思绪。拖堂时间一直延长到二十分钟,在陈景深第三次看手机的时候,他心头猛地一跳,忽然拿起书包起身,在全班的注视和老师的疑问声中出了教室。

他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他出现在天台的一刹那,喻繁的反应完全不对,震惊、茫然,像是根本没想过会见到自己。

中午留校自习的人很多,但下午基本没有。大家都赶着吃饭洗澡,再返回教室自习。

所以陈景深到七班教室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只剩寂寥。

这种场景陈景深也不是没见过。但今天似乎比往日都还要空。

他走到教室最后一桌,静静地垂眸看去。

平时这桌面上都会摆着最后一节课的课本,做了一半的卷子,还有一支经常忘盖的笔。桌肚也是乱糟糟一团,卷子和练习册搅在一起,每次上课或交作业都要翻半天。

但此时此刻,这张课桌空空如也。

陈景深一动不动地站在课桌旁,不知过了多久,才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从书包里随便抽了张卷子,提笔开始做草稿。

偶尔拿出手机看一眼,拨一通电话。再放下继续做。

夕阳打在他僵硬挺直的背脊上,陪着他一起沉默。

后门传来一道声音,陈景深笔尖一顿,回过头去。

庄访琴神色复杂地站在那里。他们对视良久,庄访琴才出声:“怎么不回家?”

“等喻繁。”陈景深说。

庄访琴上了一天的课,脸色疲倦。脸颊似有水渍未干。

她看着少年固执又冷淡的表情,抓紧手里的课本,好艰难才继续开口。

“……回去吧,不用等了。”

“喻繁已经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