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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

温修阳在石阶尽头站定脚步, 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公子,恕我就送到这里了。”

尉迟世家子弟出了名的耐打,尉迟骁硬挨了不奈何两道剑光都没死, 吐了几口血之后竟然还能爬起来, 刚抬脚往东边方向走, 突然又停住了:“温兄。”

“怎么?”

尉迟骁似是斟酌了片刻,才道:“徐宗主位高权重, 外门低阶小弟子确实如蝼蚁般微不足道。但法华仙尊已逝,谁都不该成为逝者的替身,所以今后我还是会尽力阻止此事的。如果温兄有机会的话, 也劝一劝吧。”

温修阳却冷笑了一声:“劝?”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看你这架势是要直奔定仙陵, 对吧?”

尉迟骁反问:“不然呢?”

“但如果我没记错, 剑宗大人刚才明明是让你回谒金门, 闭门不出,保全自身的啊。”

尉迟骁没好气道:“换作你家徐宗主出了事,你能安心回沧阳宗闭门不出吗?”

“我能。”温修阳挑眉盯着他, 说:“大公子,我不知道尉迟世家是如何管教子弟的——你这性格若不是从小众星捧月估计也养不出来。但在沧阳宗,我等弟子绝不会对宗主的任何决定有一丝质疑, 哪怕天塌下来也是如此。”

尉迟骁简直被他气乐了:“你这人可真是……”

“再说已经迟了,从十六年前开始就注定谁也劝不动了。”温修阳淡淡道, “如果真要怪, 就怪那向小园为什么要跟法华仙尊沾上关系吧!”

尉迟骁哑口无言,半晌只得摇头道:“我与温兄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后上沧阳宗再见吧。走了!”

他转身拂袖而去,温修阳在身后扬声道:“大公子若想找死,以后尽管来便是!”

尉迟骁此刻只想赶紧去定陵, 已经准备御剑飞走,但闻言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温修阳你简直……”

下一刻他愣住了。

温修阳身后的树上,正无声无息吊下来一道身影,头朝地脚朝天,左手一个劲对他做噤声的手势,右手里抄着块板砖。

正是宫惟。

尉迟骁:“……”

温修阳:“?”

沧阳宗大弟子何等机敏,刹那间疑窦丛生,正要回头向后看去,尉迟骁脱口而出:“温兄!!”

温修阳下意识一顿。

两人面面相觑,尉迟骁急中生智:“温兄你……你喜欢吃什么?”

“??”

从温修阳的表情来看他大概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你说什么?”

“我……我问你喜欢吃什么。”尉迟骁脸上都不知道怎么做表情,口不择言道:“温兄你看,你我相识已久,见面三分情,礼多人不怪,下次上沧阳宗的时候我给你带点见面礼……”

温修阳大概真是涵养好到了极点才没当场翻出个白眼来:“神经病。”然后转身回过头。

尉迟骁:“不!!”

温修阳:“?!”

所有惨剧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宫惟原本抡圆了板砖准备砸头,此刻呼啸而至,再收不住,一板砖把温修阳当脸砸飞了出去!

嘭一声惨绝人寰的巨响,温修阳飞出去数米,仰面朝天倒地,鼻血哗地奔涌而出,脸上浮现出了一块清清楚楚的砖头印。

啪!板砖从宫惟手中直直掉在了地上。

尉迟骁:“…………”

宫惟:“…………”

气氛如葬礼般凝重,两人彼此瞪视,表情都一片空白。

紧接着,地上的温修阳抽搐般一弹!

“哈哈哈温兄你别送了就到这吧咱俩回头再约喝酒啊!!”尉迟骁一个箭步冲上去,抡起剑鞘咣!当头一砸,生生把温修阳打得飞弹起来,又噗地吐了口血,终于不动了。

“……”尉迟骁心惊胆战问:“死死死……死了吗?”

宫惟颤颤巍巍地试了下呼吸:“没、没死。好歹是金丹后期呢,怎么可能死。”

徐霜策外门首徒、沧阳宗大弟子温修阳,就这么不省人事地横尸在地,仰面朝天四肢大张,一方红印不偏不倚,正烙在他那张昏迷不醒的俊脸上。

两名行凶者面面相觑,然后一齐把目光投向地上安静的金砖,尉迟骁咽了口唾沫:“这,这是什么神器吗?”

宫惟心虚地说:“啊,徐宗主寝殿里掰的,哈哈哈。”

那一刻他几乎能看到尉迟骁脑子里在想什么:寝殿里随便撬出来一块金砖都蕴藏着如此深厚的灵力,徐宗主本人得厉害成什么样啊?!

这时远处传来人声,竟然是几名巡山弟子:“刚才是什么声音?”“温师兄不是说一刻就回的吗?”“宗主大人好像在召向师弟过去呢。”……

尉迟骁的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宫惟瞬间风云色变,扑上去死死拖住他:“少侠且慢!带我一个!!”

尉迟骁手忙脚乱:“找死吗你?我这是去定仙陵!”

“你我至亲道侣,怎能不生死相随?!”

“谁他妈跟你是道侣?!”

“你不是我道侣你专门跑来见我干嘛?!”

“谁要见你!我只是——”

“哎?”一名巡山弟子突然发现了端倪:“那边好像有人?”

两人如遭雷劈,瞬间凝固。

下一刻树丛哗啦晃动,是巡山弟子向这边走来:“啊,向师弟!你这是……”

话音未落只见尉迟骁一把抓起宫惟,御剑直起,屁股着火般冲上了天空。

“啊!温师兄!”身后地上乱成一团,远远传来弟子的惊呼:“温师兄你醒醒,你没事吧?!”“快来人!”“救命啊!!”

……

混乱越去越远,直到化为一个小点,尉迟骁和宫惟才同时收回伸长了的脖子,满脸余悸未消,然后瞪着对方异口同声:

“你来干嘛?”

“……”宫惟怒道:“不然呢?待在璇玑殿等死吗?!话说你为什么跑来沧阳宗发疯?!”

尉迟骁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紧接着戛然而止。

宫惟狐疑道:“因为什么?”

尉迟骁的脸色非常古怪,仿佛想要说出什么,但又欲言而止。

少顷他别开目光,突兀地问:“这几日徐宗主对你的态度可有任何奇怪之处?”

宫惟心说少侠你可真了解徐宗主,他的态度何止是奇怪,简直就没有一分一秒正常的时候:“还好吧,怎么?”

尉迟骁立刻否认:“没什么。”

紧接着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那徐宗主有没有说过,他觉得你跟法华仙尊有点像,或者有没有把你当成过法华仙尊的……那个……替身?”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说完还赶紧打量了下宫惟的脸色,不知是担心他没听懂,还是更担心他听懂了。

“……”宫惟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问:“替身?”

尉迟骁小心翼翼点点头。

宫惟用一种全新的,如同看见癔症病人一般的目光盯着他,半晌终于发自内心地问:

“那他还能让我活到现在?!”

整个仙盟都知道徐宗主杀人戮尸的光辉战绩,因此宫惟还是忍了忍才没把真心话说出口,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那他还能让我留一具全尸??

“不是这么回事,其实从桃源村回来之后我就觉得……”尉迟骁又顿住了,仿佛不知如何措辞,良久用力“哎!”了声挥挥手:“算了,你不懂反而是好事。”

宫惟心说如果现在年轻后辈的思维都跟你差不多,那我不懂可能还真是一件好事。

“但既然你已经出来,现在就绝对不能再回沧阳宗去了。”尉迟骁想了想,说:“我现在必须赶去定仙陵支援剑宗大人,谒金门只有弟子留守,即便派人把你送回去也没用,怕是挡不住徐宗主上门追索——只能回头再安排你的去向了,我看还是先找个山洞把你藏起来吧。不管怎么说,在徐宗主自己把这事想明白之前,务必离他远一点!”

说到这个宫惟立刻来了精神:“少侠放心,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

尉迟骁断然否决:“也不准跟着我!说了定仙陵非常危险!”

“你不是去定仙陵找剑宗吗?”

“我找谁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了!”宫惟一把攥住尉迟骁的手,情真意切道:“你我至亲道侣,你叔叔就是我叔叔——不,比亲叔叔还亲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俩的叔叔陷入危险而束手不救呢?!”

尉迟骁面红耳赤:“谁是你亲叔叔!谁是你亲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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