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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剧爆发的神力,竟然让他现出了天神成年后的形态!

光芒在他周身凝聚成护肩、臂甲、钣金腰封;白太守细长的剑身加厚变宽,剑柄处延伸出法咒繁复的锋利护手。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从宫惟脚底升起,旋转笼罩全身,紧接着像火山喷发一般扑面而来!

“――你说你是鬼垣之主?”

宫惟顿了顿,居高临下:“不,我才是。”

鬼太子立刻撤剑退后,但身处风暴中心,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成年天神的力量何止百倍剧增,彻彻底底压制住鬼太子,完全褫夺了死亡世界的控制权。只见宫惟单手打出法诀,手掌悍然下压:“黄泉召来――”

鬼垣大地轰然而动。

比鬼太子刚才挪转空间的气势更甚,顿时幽冥倾覆、空间倒错,万顷黄泉从远方咆哮而来,拧成一头铺天盖地、望不到尾的巨大水龙,缓缓张开幽深之口,掀起悠远的回音。

那巨口深处连通着广袤昏黄的无限空间,正是曾经封印过鬼太子九千年的恐怖监狱,混沌之境!

“宫惟――”鬼太子在轰鸣声中发出听不见的怒吼。

他没有丝毫犹豫,御剑直起冲向下方,但宫惟单掌翻转,几乎是以江河决堤的速度大量倾泻神力,强行驱使着黄泉巨龙紧追而去。

巨龙口中的混沌之境就像异度空间,不断侵入、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它的直径之大、范围之广,让鬼太子的身影渺小如蝼蚁,根本无处可走!

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再逃脱了。

鬼太子回头望向越来越逼近的混沌之境,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丝疯狂和冷酷。

紧接着他突然停步,冒险转身,竟然完全不惧当头而至的龙口,目光紧盯着远处尉迟锐手中的储魂瓶,竭尽全力疾驰而来!

徐霜策当机立断,一拂袖推开尉迟锐:“――走!”

三处场景同时进行,急剧撞向同一个战场:

尉迟锐紧握储魂瓶,顶着纵横交错的无数闪电,御剑冲向千丈以外的转生台;

鬼太子血剑划出赤红强光,从另一边俯冲向尉迟锐;

宫惟手掌再一翻转,黄泉巨龙急转直下,混沌之境从咽喉中呼之欲出,几乎挨到了鬼太子的袍裾!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在那凝固般的空白中,只见尉迟锐扔出储魂瓶,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在转生口边缘轻轻一磕,砰地碎裂。

一缕青烟腾空而起,化作了宣静河半透明的身影。

同一时刻,鬼太子呼啸而至,竭力向那身影伸出手!

身侧尖锐的风声、脚下剧烈的震动、背后庞大的水龙……所有一切都化归岑寂,两人相距不过咫尺,鬼太子甚至在宣静河瞳孔中看见了自己苍白的倒影。

紧接着,宣静河坠入转生玉井,鬼太子指尖与他扬起的发丝一擦而过!

刹那间鬼太子几乎忘了躲避身后的黄泉巨龙,他就那么怔怔望着越来越远的宣静河,宣静河也平静地回望向他,袍袖飞拂而起,秀丽的面容一丝表情都没有,在风中无声地开口吐出四个字:

“再也不见。”

黑暗吞噬了宣静河,他的魂魄消失在了转生玉井深处。

“――长生!”宫惟的吼声划破长空:“跑!!”

巨龙之口已笼罩鬼太子,混沌之境当头而下!

尉迟锐早已疾速退后,他可能从没这么快过,脚下罗刹塔几乎带出了光影。

但从巨龙咽喉中吐出的混沌之境实在太辽阔、扩张速度也太快了,昏黄空间迅速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千万厉风中只见鬼太子一寸寸回过头,眼底满是清晰刻骨的仇恨,突然顶着前方强大的压力扑向尉迟锐。

他疯狂想报复,拼着最后这口气要把尉迟锐也拉进去!

宫惟那倾囊而出的神力已经不可能再收回去,黄泉巨龙沉重的身躯也不可能临空刹住;顷刻间鬼太子已经引着身后的巨龙,逼到了尉迟锐面前。

这时万钧雷霆从天而降,徐霜策的厉喝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鬼神不奈何!”

不奈何剑魂呼啸苏醒。

那强大无匹的剑魂横贯鬼垣,斩风破浪,悍然撞上了鬼太子的血剑;一层层爆炸的气浪从双剑交撞处迸发,随即血剑喀嚓断开,龟裂布满剑身。

堂堂天道神剑,于众目睽睽之下碎成了千万片。

鬼太子的震愕凝固在眼底,整个人被撞飞出去,远远抛进了巨龙咽喉!

黄泉巨龙轰然合口。

就如同九千年前一般,混沌之境层层闭锁,将这位天地至恶的神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吞没了进去!

那一刻的壮丽恢弘,灭世盛景也不过如此。

水龙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作倾盆暴雨,继而在众人脚下汇聚成一条滔滔黄泉;巨大的混沌之境沉入黄泉水底,不断向深处坠落,直到完全埋进暗无天日的最深处。

那里没有声音,没有亮光,只有亘古不变的荒凉和死寂。

鬼太子的神魂将永远被禁锢在内,直到天地毁灭的尽头。

宫惟喘息着站在暴雨中,筋疲力尽,全身湿透。他仅剩的最后一点神力勉强维持着成年的形态,这时脚下黄泉深处传来曲獬的声音,一字字回响在他耳边,充满了森寒的恨意:

“人心之恶永世不尽,我永远也不会消失,终有一日将回到这人世间。”

宫惟缓缓收剑回鞘,平静道:“人心之善百折不挠,我亦不会消亡,我会一直存在于世人心里。”

他闭上眼睛,身体颓然向后倒去!

远处尉迟锐正湿淋淋爬上河岸,见状惊道:“宫惟!”

一道袍袖飞扬的身影凌空而至,拦腰捞住宫惟,抱着他飞掠到黄泉对岸,清冷的白檀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是徐霜策。

“……”

宫惟在他怀中睁开眼睛,双瞳血色已然褪尽。他成年后的形貌比少年时更加出挑,气势也更加深邃肃静;但微笑起来的时候,仍然有微许狡黠的光芒在眼角闪动,沙哑道:“我故意的。”

徐霜策凝视着他,眼底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嗯。我知道。”

两人都刚经历恶战,全身狼狈硝烟未散,但彼此眼中却倒映着对方最好的模样。

徐霜策俯下身来,一手温柔托起宫惟后脑,印下了一个深深的、缠绵的亲吻。

就在此时,嘭!

徐霜策猝不及防一抬头,只见宫惟神力告罄变回了少年形态;紧接着连人形也维持不住,又“嘭”地一声变成了小狐狸!

火红的小狐狸肚皮朝天,仰卧在徐霜策怀中。

一人一狐面面相觑,彼此表情都完全空白。

“咦?”这时不远处石头上,正背对他们的尉迟锐回过头,诧异道:“你俩双修这就结束了吗?”

宫惟:“……”

徐霜策:“……”

诡异的安静笼罩了黄泉河岸,尉迟锐不明所以,赞许地转向徐霜策:“看不出你双修还挺快的。”

空气在此刻凝固。

片刻后。

东天上神一手抱着他的小狐狸,一手倒提着尉迟锐的脚,把捆成粽子的尉迟锐倒挂在河岸边一棵枯树上,面如寒霜地拂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