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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谧忙刮了下眼角,控制住急涌上来的酸楚,怕在客户面前再度失态。

她把牵引绳把手还给他:“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再散会心就回去。”

季节接手:“你手机带出来了吗,家人会不会找你?”

周谧反应过来,从裙子侧兜里取出刚刚在电梯里就被她调至静音的手机。

果不其然,上面有十来条未接来电,有张敛的,也有妈妈的,她鼻腔再次酸窒,选择最近的那条拨出去。

“我妈打我电话了,”她晃晃手机,向季节解释:“我给她说一声。”

季节点点头。

跟季节打声招呼,周谧走去一旁,拨回去给妈妈。

那边很快接通,她本以为妈妈会劈头盖脸一顿骂,都提前缩起脖子做准备,却没想到她却平静得不可思议。

即便她叫了全名:“在哪呢,周谧。”

周谧如实说:“还在这边的小区里。”

妈妈有一会没发出任何响动。

周谧心隐隐作痛,极轻地唤了声:“妈……”

妈妈语气熨帖得让她想落泪:“张敛电话里都跟我说过了,先打个车回家里来吧。”

周谧不知道张敛怎么跟妈妈描述了这场谎言与闹剧的Bad Ending。

但她听起来跟昨晚判若两人,有显而易见的失望,低落,心灰意凉。

周谧无法忽略母亲的情绪转变,心痛欲裂。

空中阁楼终究破碎。

一切都在往最糟糕最差劲的方向偏倒,她却只能以逃避的方式处理,并干站在夜幕下,眼睁睁地看,无声无息地听,再也无法粉饰和伪装。

她难过地倒抽一口气,走回季节身边:“你先跟娜可回家吧,我一会也打车回去了。”

说完她就惊怔在原处,眼张大,恐于自己不当心说漏嘴的重大失误。

季节却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只抬臂指了个地方:“你方便在那个路口等我会吗?最多十分钟。”

周谧跟着看了下,不解其意。

季节眼神清亮干净:“我先把娜可送回去,然后取车送你。”

周谧眼光困惑而细微地颠动着,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吗?”

季节莞尔:“我知道啊。”

周谧惊疑地盯着他。

季节依旧面目温和,语气不惊:“你跟你们老板住在一起吧。”

周谧喉咙鲠住,心跳若雷。

季节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回到之前:“等我下吧,挺晚的了,我送你。”

周谧一眨不眨看他,右手无觉地死攥住手机,没有再说话。

接到周谧母亲报平安的电话时,张敛才调转方向盘,驱车回到小区。

在车库熄火后,他没有忙着下车上楼,只坐在黢黑的环境里,取出手机,看了眼最近通话。

周谧在他通讯簿里的名字始终未变。

打出去的电话她一个没接,当然也一个都不会回。

张敛退出去,将手机按灭,下了车。

回到家,陈姨急不可耐迎上来,询问周谧情况。

张敛说:“回家了。”

说完就去了盥洗室。

陈姨放下心,停在外边说:“张先生,我先去把晚餐热一下,有两样菜是可以冷吃也可以热着吃,各有风味,你想怎么……”

张敛专注地洗着手,他搓拭了很久,开始还会倾听,后来就盯着绵密的泡沫出神,闻不见周遭任何动静。

见他不搭话,陈姨只能先行离开原处,拐去厨房。

片刻,张敛眉心展平,冲洗干净双手,视线又在旁边装着的一簇白瓣黄蕊小雏菊的花瓶上一扫而过。

张敛回到厨房喝了半杯水,又端着坐回餐桌边用餐。

陈姨仍对小俩口今晚的剧烈争执心有余悸,但又不便直言,就在一旁拐弯抹角地说:“张先生,你今天带回来的鲜花我先插花瓶里加保鲜剂养着了,甜品我也收冰箱了,你明天要是还需要我可以重新给你扎好,保证跟今天买回来时一模一样。”

张敛看她一眼,没有应声。

回到卧室,里面仍维持着原貌,女生的物品全都待在它们本就该待的地方,床头毛茸茸的白色小羊,柜子上的粉色魔法阵充电板,兔脑袋的袖珍加湿器,枕畔那只曾因套着“早日退休”透明壳收到过他讥笑的airpods。

纹丝未动。

可一切都已巨变。

张敛回头,单手拿起桌上的红色戒盒。

他把它打开,终于真正仔细去看里面的铂金色戒指。他食指拇指一勾,将其取出,非常简单的款式,小钻低调地闪耀着。

他在指尖翻转着多看了几眼,突然注意到内圈有行微小的刻字,挑选的字体是偏艺术的手写体。

张敛拿近,仔细辨认上面的英文。

他眼眸微紧。

那是个自创词组,来自女生一贯生动而诗意的奇思妙想:「Mi’s Poet」。

张敛目光在上面停留许久。最后他胸腔漫长地起伏了一下,将戒指卡回戒托,关拢戒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