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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地行驶了一段路。

季节又开口,语气平和:“是吵架吗?”

“不是,”周谧眼皮极快地翕了两下,没有隐瞒:“我中午就是要去那收拾东西搬回家的。”

季节沉默下去。

他眼里映着外面红绿灯的读秒,绿灯闪跳而出时,他遽地问:“你爸妈跟你一起吗?”

周谧扬眸:“嗯?”

季节问:“你爸之前去过华郡么。外来车辆是不让随便入内的。”

周谧摇头:“没有。”

季节看她一眼:“中午我陪你们一起吧。”

周谧问:“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季节微微一笑:“不啊,我正好也要回去遛家里俩祖宗。”

坐进父亲车里,周家三人一时无话,气压低沉,从昨晚延伸至现在。

快到小区门口时,周谧脑袋往前凑,抬声叮嘱:“前面那辆黑色的奔驰车旁边停一下。”

汤培丽跟着朝前窗瞅,直接被车型晃了下眼:“要干嘛?”

周谧在定义季节的身份上略略迟疑:“那是我……客户的车,在等我们。”

汤培丽回头看自己女儿,眼神高深莫测了几分。

周谧跟她对视一眼,讲清楚:“他正好也住华郡,没他领着我爸车进不去。”

汤培丽扭过头去,没有再多问。

周父将车慢慢刹停在奔驰大G的右侧。

周谧降下后窗,叫他。

汤培丽也跟着看过去,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从偏高处的窗内偏过来:“可以走了,是吗?”

周谧:“嗯。”

季节的视线又来到前排的周父周母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极礼貌的弧度:“叔叔,阿姨,中午好。”

周父周母几乎同步地跟他颔首。

季节说:“你们跟着我开就好了。”

两辆车前后驶出小区,融入车流,拉开适合跟车的间距。

汤培丽再度回头,狐疑地盯住女儿。

周谧拧眉:“老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汤培丽说:“你跟你客户走很近啊。”

周谧说:“没有很近好吗,人家就是热心帮个忙。”

汤培丽又问:“张敛知道吗?”

“当然知道,”周谧耳朵尖一下子红透,语气变冲:“所以呢,跟他有关系吗?”

汤培丽抿了下嘴,换话题:“你跟他说了我们中午要过去收拾吗?”

周谧声音平静得自己都不可思议:“我跟陈姨说过了。他中午不回来,就是不想看到他才选的这个时间。我一眼不想再看到他了。”

汤培丽不再多言。

有季节帮忙刷脸和登记,周父的白色福特畅通无阻。

在各自车里简单作别后,季节分道拐去了四座方向。

汤培丽目送他的车离开,面色温煦了一些:“你这个客户人不错啊。”

周谧说:“是啊,他人很好。”

汤培丽好奇:“结婚了吗?”

周谧想了下:“应该没吧。”

上楼后,周谧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摁密码入内,而是叩门等候。

第一天是这样,最后一天也如此。

陈姨接待了他们,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她热心地询问他们有没有吃午饭,神态多少有些掩藏不住的不自在。

汤培丽正迁怒,没给她任何好脸色。周谧只能帮忙谎称已经吃过了。

换好鞋,周谧轻吸着气,往里走。

来到张敛卧室,她发现自己的物品都还原封不动摆在那里,床铺整洁,仿佛从未被任何人躺过。

周谧用手背狠压一下鼻头,逼退泪意,而后走回自己床头,把东西往袋子里放。

主卧的东西并不多,无外乎一些充电或助眠的小玩意儿,还有洗漱用品。

确认房内已不留下任何痕迹,她又走向次卧。

汤培丽跟在后边奇怪发问:“你到底睡哪个房间啊,”

周谧愣了下:“都睡。”

汤培丽蹙紧眉头,疑虑重重:“你俩是不是总吵架分房?”

周谧没有回答。

事实上,昨天以前,他们从未有过真正的争执。她喜怒无常的小性子,他照单全收,以拥抱,以亲吻,以脉脉的眼神。

周谧麻木地将衣服从柜子里取出,从衣架上剥离,机械地重复相同动作,又一股脑塞进行李箱,最后,她去收拾她积累如山的那些书。

妈妈在身后一件件收拾叠放,惋惜又窝火:“还以为你要在这长住呢,我还往这寄东西,真是自己搬石头……”

周谧恍若未闻,停在了次卧的书桌前。

上面居中摆放着男人去香港出差给她带回来的精致音乐盒。

周谧盯着里面的匹诺曹看了很久,很久。

一种无法言说,让人喘不过气的痛意慢慢将她淹没了,击毁了。她如同发条失灵的偶人一般呆滞地立在那里,任由泪水从眼眶肆虐而出。

原来她才是真正的谎话精。

他在她心里从未烂过,从来都美好如初,不可企及。

一张秘密的巨额过期彩票,会让她心花怒放,会给她无限幻想,但永远兑换不了。

嘶一声,周谧扯紧拉杆箱的拉链,像阖上终于从高处跌落的宝箱,将所有美丽与破碎彻底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