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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谧嚷道:“我已经吃了烧烤了——”

汤培丽走来门口,分贝半点没降地跟她说:“你现在太瘦了。万一哪天小季就跟你求婚了呢,结过婚了要小孩不还是分分钟的事,尤其你之前还伤过身子,更要多补补。”

周谧悬在床边乱荡的小腿停了下来,她轻声道:“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跟张敛谈过。”

汤培丽压低声音:“那他也不知道你打过小孩啊,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周谧挺坐起身,面色坚决:“我会告诉他的。”

汤培丽啧一声:“你这孩子脑筋怎么转不过来呢,轴成这样,你不说谁会知道。”

周谧顿时心烦意乱:“你能不能出去啊?”

汤培丽不容置喙:“你出来喝汤,我人就出去。”

周谧坐回餐桌前,心不在焉地用白色汤匙漂着表面的油花。

汤培丽坐在一旁看着她,双手搭桌:“我就说老天是公平的,什么事都看在眼里,跑了个张敛怎么了,害我囡成这样,现在的小季哪点不比张敛好?”

她自豪而欣赏地打量起女儿:“谧谧啊,你看看你现在,多精致,多高级,上层人的感觉都出来了,以前跟张敛谈哪有这种变化哦,就还是个学生气小姑娘,说明他根本没把你放心上,根本没想在你身上用心思花代价,难怪到最后说不结就不结了呢,因为根本没付出啊。”

咣一下,周谧直接把汤匙丢进瓷碗,起身离开厨房。

周谧把自己锁进了卧室里。

大脑里有个白色的小人在没日没夜地疯狂奔跑,被无形的风暴推搡,在光怪陆离的丛林和寸草不生的荒野里交替往复,方向模糊,却也不能停止。

她换了个姿势侧躺。

想了会,周谧下床从包里翻出airpods戴上,从歌单里找到那首歌,中间的长度和耗时超乎想象,就像上个月唯一那次翻出微信好友里的张敛一样。

周谧按下播放。

年轻的男声一瞬涌出,带点并不突兀的磁沉和沙哑,很有个人腔调。

“If I was the question, would you be my answer

If I was the music, would you be the dancer

If I was the student, would you be the teacher

If I was the sinner, would you be the preacher

Would you be my...”

勒令张敛设置成来电铃声那一天,她曾别别扭扭问过他:“换成这个音乐会不会显得你很不成熟稳重啊?”

张敛说:“不会,我很喜欢这首歌,尤其名字和歌词。”

周谧问:“为什么?”

张敛说:“我们确实有很多弄不明白还要学的东西,不是吗?”

周谧有点入迷地,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很多遍。

她的肢体越蜷越紧,像一枝被放置在热饼铛上的玫瑰,被动地皱缩和干萎着。

圣诞节当天,周谧搬进了季节给她租的公寓,惦记着下班后就在家等她的男友,所以公司晚会也没有参加完整场。

季节穿得很明媚,是印着雪花图案的大红色毛衣,一进门,她就像只娇灵的黑天鹅一般被他抱进怀里。

客厅里两米高的圣诞树像个贴满星粒的,闪闪熠熠的绿色尖塔,两个人开香槟大笑互喷,又一起窝在沙发里摸狗,接吻。

地暖让室内温存如春。

洗完澡出来,她再一次钻入季节怀里。

他正在目不转睛地打王者,周谧跟着看,起了玩心,用食指在他屏幕上搓动一下。

季节笑:“哎,别闹。”

周谧又换两根手指骚扰他操作。

季节无奈地笑,把手机丢开:“不玩了。”

周谧以为他有情绪了,神态立收:“对不起。”

“被举报就被举报吧。”说完这句话,季节靠过来吻住她。

周谧又洗了一次澡,靠回床上时,季节仍在客厅跟朋友开黑。

她取出床头柜里的书,全神贯注地看了会。

快十二点时,季节回到卧室,靠坐进同一张温暖柔软的被子里。

季节对睡眠的要求很高,质量也很好,他不喜欢抱睡,所以通常周谧只会在睡前在他怀里偎依一会儿,然后在灭灯后分向而卧。

有时周谧会在噩梦惊醒的半夜从背后揽住他,抱住季节的感觉很像揽住一根静谧的树茎,或者说是自己成为一株青色的稼苗,在悄无声息地进行光合作用。

周谧往季节那倚了倚,把他上臂当靠枕,接着翻自己手里的书。

季节顺势圈住她,另一只手在微信里打字聊天,片刻,他忽然开口问:“谧谧,你leader离职是跳槽吗?”

周谧将目光从书页里分出来,瞟他一眼:“不是,是妈妈身体不太好。”

季节问:“她在奥星多久了?”

周谧不是很确定:“大概三年吧。”

季节沉吟片刻:“你有想过换份工作吗?例如做甲方。”

周谧愣住,脑中有一秒静音,旋即坐直上身,回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点迷惑。

季节弯唇,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如果你还想干AE,我认识的别的4A的高层也不少,帮你找个人内推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