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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我弟十五,是挺难管教的,老跑黑网吧偷偷上网,打了都没用,我爸妈快愁死了。”路琪琪找到共鸣。

同事这番言辞更让岑矜忧心忡忡。

李雾生于大山,心思纯净,花花世界于他而言随处是陷阱,尤其他还这么年轻,是非难辨善恶难分,很容易迷失误己。

幸而吃完午餐回到工位,再打开微信,少年已换掉抽烟头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书架照片,复古棕黄色调,整张图几乎被厚厚书脊填满。

他问:行吗?

岑矜当即被取悦,露出满意笑颜:这还差不多。

又催促:不说了,午睡去。

李雾:好。

头像一事就此揭过。

周六放学,李雾没等还跟同桌磨磨唧唧打嘴炮的成睿,一路快跑回寝室。

收拾好东西,他在电子表上调了个闹铃,提醒自己记得买东西。准备妥当,李雾才微喘着坐回椅子,开始翻今天的历史笔记。

男生字迹齐整俊逸,舒舒服服写满一页,类别清晰。

不一会,寝室没了人,岑矜也发来微信说:今天可能要晚一点。

李雾回复:几点?

岑矜并不确定,只能给个区间:7点到7点半吧。

字里行间不曾提及具体事项,但两人已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雾忙将闹钟后调,才继续背那些冗杂的历史年份,人物事件。

六点五十分,电子表准时滴叫起来。

李雾旋即起身,背上包往外跑。

树影晃荡,少年飞奔在大道上,黑发被风刮拂着。

休息日,学校人去楼空,小卖部也空空荡荡,略显伶仃,只有三俩学生碎语言笑。

李雾快步往里走,停在柜台边扫视着。

他来得次数不多,一只手数的过来,而且都是成睿连哄带骗,所以对商品的摆放位置不太熟悉,只能在货架里左看右看,且行且寻。

老板瞅了眼他茫然无绪的后脑勺,伸手招揽:“来来来,找什么呢。”

李雾回眸:“有热牛奶吗?”

“有啊,”老板敲了下收银机旁的迷你恒温柜:“热的都在这呢。”

李雾走回来,看里面颜色各异的牛奶种类。

“要什么口味,有普通的,还有香蕉的,草莓的也有。”

这么多……李雾纠结了会,想到岑矜始终热衷的某样饮品,问:“有咖啡的吗?”

“那不如直接喝咖啡好了,”老板替他选出两样,一听雀巢罐装咖啡,一盒咖啡牛奶:“你要哪个?”

李雾呼出口气,手腕擦过额角:“还是牛奶吧。”

刷完卡,走出店门,李雾握着牛奶揣兜,又看眼时间,不自知露笑,再次朝校门冲刺。

七点整,岑矜的车还没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

手中奶盒的温度并没有直观的降低,但李雾还是不放心地卸下书包,将它揣进内袋,严密拉好,才重新背回身上。

七点二十二分,眼熟的白车别开车流,缓缓刹停在不远处。

夜色滞暗,李雾双眼却像擦燃的火柴那般亮了起来。他抿了下被冷风吹干的唇,朝那走过去。

刚一上车,便是女人抱歉的声音:“来晚了,有点堵车。”

她周身仆仆之气,掀眸看过来。

猛撞上她视线,李雾极快别开眼,说:“没事。”

岑矜手放回方向盘,打弯掉头:“我从公司过来的,待会还得回去,就直接把你放小区门口了,你自己回家。”

李雾微愣,先是“哦”一声,又说:“你忙的话,我可以自己乘车回家。”

岑矜睫毛被沿街灯火镀成透金:“真忙到那种程度,我会提前跟你说。”

之所以不辞劳顿来接李雾,是对路琪琪吐槽弟弟的话言犹在耳。

她很担心在某段失责的时间里,好好一孩子就被毒害,被污浊,真的不务正业跑去黑网吧。

这是岑矜所要面临的难题。而李雾截然不同,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思忖的,是怎么把书包深处的牛奶合理交到女人手里。

车里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眼看岑矜的小区相隔无几,李雾不想再捱,掀过书包,嘶得扯开拉链。

细微的响声引来岑矜注意,她视线一掠而过。

但还是让少年背脊发热,他找到那盒牛奶,探了探盒身,尚有余温,这才握手里把它取出来。

女人也在此刻停下了车。

“到了。”她转过头来提醒。

李雾胸膛急剧起伏一下,下决心般将牛奶递出去。他面色涨红,所幸车厢内并不明亮,有黑影遮掩。

岑矜怔了怔,没有立刻接,只注意到那是一盒牛奶,奶棕色包装,散落着咖啡豆图案。

李雾无法连贯地组织借口:“之前,以前都是你带吃的来接我。”

岑矜一刻意会,嘴角已快过思考,欣慰感霎时将她照拂其中:“给我的吗?”

“嗯,”男生几不可闻地应下,生怕她不接受:“反正也是用你钱买的。”

“拿着。”最后两个字,低而疾,莫名带着破罐破摔的强势。

岑矜接了过去,牛奶还是温的。她掂高,粲然一笑:“谢谢啦,我等会到了公司喝。”

成功了。

李雾在心底握拳。

“我下去了。”少年飞速拉上包链,急于下车释放逞意。

“好,再见。”

“嗯。”他关上门,同她道别。

等车驶远,汇入金流,李雾吁一口气,这才放肆弯起嘴角。他往小区里走,多次回头,哪怕全然不见岑矜的车了。他徐行几步,又一阵疯跑,这一路长砖铺盖,花木摇曳,有欢快乐章,好像走在琴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