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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正宽则向宿昕求证:“小公爷,你素来不太愿意参与政事,为什么今日会出面将我们召集到此,这事国公爷是否也知道?”

宿昕愠道:“跟我老爹哪有一点关系,他在南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是不信,房间里还有一名金玉音宫中的宫女,名叫安荷,等会儿让她出来也算是人证了!”

纵然宿昕神色严肃,然而这事情实在太过超乎大家的想象,众人还是交头接耳不住议论。宿昕也不再多说,只是叫人守住了院门,既不让众人出去,也防备外面有人闯入。

众人被留在院中无法离开,听得房中女子的呼声一阵比一阵凄惨,心中越发烦闷困惑。就在这样焦灼的情形下,时间缓慢流逝,杨明顺在此其间不知道往房门处望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心中滴血,眼中无奈。

阳光渐渐黯淡,院中风声盘旋,大臣们冻得手脚冰凉,只好不住徘徊。

眼见白日将落,天际唯余一抹橘红时,房中忽然传出了婴儿急促的哭声。

院中众人一惊,就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明顺已经率先奔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用力敲响,喊着小穗的名字。

宿昕亦紧随而上,朝里面喊道:“已经生下了吗?”

“生了!生了!”接生婆响亮的声音随之传来,没过多久,房门一开,接生婆抱着被襁褓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探出身来。

“是个男孩儿呀,各位大人!”她的脸上满是喜色。

宿昕心中不由激动万分,再看院中众人,则是神情各异,或惊喜或诧异也有茫然无措,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的。

身边的杨明顺只觉心中悬着已久的一块巨石轰然坠下万丈深渊,一瞬间并不是感到解脱与欢喜,却是无限空洞,近乎麻木。

婴儿的哭声还在冲击着众人的心神,驸马喻泽如梦初醒似的道:“现在怎么办?这,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万岁的子嗣?”

大臣们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却听外面有人来报:“小公爷,门外来了一大群人,说是从宫里来的!”

宿昕一愣,杨明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低声道:“难道是金玉音派人过来?”

“她不会这样胆大吧?!”宿昕说罢,交代管家马上将院门紧闭,当即朝前行去。

到了前门口,守门的仆人已被推开一旁,一名四十来岁的太监带着一群禁卫朝里走来,脚步急促,神色肃穆。

宿昕一见此人,不禁蹙眉,随即扬声道:“这不是慈宁宫的邱公公吗?怎么今天竟然带着禁卫找到我这别院来了?”

邱公公叹了一声,拱手道:“小公爷,太后娘娘听闻了一件奇事,说是今日有太监带着宫女私自外逃,这可是宫中丑闻,万万不可就此放过。小公爷虽然古道热肠,却也不能太过随心所欲,这不该收容的人,还是得速速交出为好呀!”

宿昕笑了笑,道:“太后的消息倒是十分灵通,既然如此我也不想隐瞒,确实是有人在我宅内,但事关皇家血脉延续,请公公就此止步,不要再往内行一步。”

邱公公闻言一凛:“后宫之中没有皇后主持事务,太后有权对这些不守规矩的太监宫女加以责罚,什么皇家血脉,无凭无据的事情怎可胡乱指认?!小公爷,您不要逞着一时意气搅局,到时候非但自己卷入麻烦之中,恐怕还会牵连南京的定国公府呢!”

“邱公公这是在威胁宿某了?你可知,我那院中还有诸多朝臣!”宿昕毫不退让,眼神之中亦满是不屑。

“朝臣?这后宫的是非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小公爷想聚众闹事?我可是先礼后兵,大臣们难道不懂后宫之主乃是太后娘娘?!”邱公公冷声说罢,带着身后的禁卫便想闯入后院。宿昕一声令下,两边的家丁们强行封堵了他们的去路,邱公公恼怒喊道:“我就知道你宿昕不是个善茬,太后有令,若是宿昕不肯交出逃宫之人,便将他一同拿下问罪!”

此言既出,身后禁卫听令而动,手握腰刀便冲向前路间的家丁。那群家丁毕竟只是寻常人,即便全力拦阻,也敌不过身强力壮的大内禁卫。

眼见这伙人就要撞开那扇院门,却又听大门外蹄声纷乱马鸣阵阵,紧接着脚步声纷杂迫近,竟是又有一大群人冲进了宅院。

“定国公在京城的私邸你们也敢硬闯!邱世宏,你是得了圣旨前来抄家还是狐假虎威以下犯上?!”

微微冷笑间,有人自大门外飒沓而至,语声清寒,暗藏杀机。

邱公公听得这话,浑身上下泛起寒意,在禁卫的簇拥下回头望去。只见一大群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蜂拥而至,须臾间站满全院,却又很快朝两边避退,让出了中间一条通道。

茫茫光影下,年轻男子背负双手步步迫近,大红锦底的曳撒上灵蟒怒腾,气势滔天的云海翻涌夺人心魄。

乌金冠,白玉带,容如皎然明月高悬天山雪巅,韵似出尘青竹傲立峭岩石间。

许久未曾露面的江怀越,依旧不改风姿,眼里含着的只是冰封凛冽,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讥诮笑意。

在他身后紧随而来的锦衣卫头领,正是原先西厂的掌刑千户姚康。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邱公公面色发白,不由后退着,声音都颤抖了。

江怀越站定在院子里,哂笑一声:“瞒天过海李代桃僵,我本以为你们会有所防备,却没想到,竟然就此被骗?真是超乎想象。”

与此同时,那紧闭的后院大门发出声响,随后缓缓打开半边。邱公公刚想再令人冲进去,院门内踏出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沉声道:“若只是宫女太监私自逃出,该由太后处置,但如今涉及万岁后嗣,怎可容得如此草率对待?”

江怀越看着那人,拱手行礼。“鲁大人,有劳到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