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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牙都快咬碎了, 不明白苏轻阮平时人乖嘴甜的,明明那么会来事,今天怎么突然掉起了链子, 他台阶都递出去半天还傻愣愣的,跟个哑巴一样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都想照头抽苏轻阮一巴掌了。

苏轻阮还是很震惊,愣愣的, 眼神呆滞,无意识地盯着裴池二人看。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地明白了撞见第一个青年时的熟悉感来源于哪里。

《仙途》, 小谢苍!

怎么会是他?!

愣了好半天后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眉头紧皱, 心里升起了一阵懊悔。

倘若那天潘熙能不突然晕倒打断他, 他就能从网上查到小谢苍的演员是谁, 裴谨修又是谁, 今天就不会犯下这种愚蠢而又弱智的原则性错误!

怨恨地瞥了潘熙一眼, 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无礼傲慢地盯着人随意审视,苏轻阮慌乱地垂下眼,心虚且刻意地恭维道:“裴总好, 池总好。哈哈, 两位真的都长得太好看了, 比很多明星都好看,刚才一时入迷, 看呆了,抱歉抱歉,还望见谅。”

盛夏时节, 包间里开着空调,十分适宜的温度。苏轻阮身上却一个劲儿地冒着热汗, 一颗心又如坠冰窟,整个人陷在了这冰火两重天的痛苦煎熬之中,如芒在背。

他脑袋一片混沌,说出来的话更是胡言乱语,不合身份。

江海和秦瑞听得眼前一黑,被气得都快原地升天了。

江海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想替苏轻阮打个圆场,池绪饶有兴趣般,眼眸轻佻戏谑,带着一丝冷酷的恶劣,忽然开口问:“哦?比哪些明星好看,你具体说说。”

江海:“……”

苏轻阮:“……”

喉结上下滑动,苏轻阮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比我好看。”

居高临下的,池绪瞥了他一眼,淡淡的打量和审视。

一触即分,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甚至都没正眼瞧上一瞧。

无声蔑视。

这目光凌厉极了,仿佛能穿肤透骨,看清他所有表里不一的虚伪与丑陋。

苏轻阮一阵心虚,眼睫乱眨,手足无措,慌乱地垂下头。

池绪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但也没再刁难,先一步入了座后,才淡淡开口道:“你也坐吧。”

施恩一般的语气,高高在上的,充斥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倨傲与冷漠。

苏轻阮当惯了上位者轻视别人,现在骤然被别人轻视,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了一股不爽,但他还是本能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入了座。

他现在已经对《揽天下》这个资源不抱期望了,只希望能风平浪静顺顺利利地吃完这顿饭,就算最终没能给这几位大佬留下什么特别好的印象,也起码别把人给惹毛了。

这么想着,苏轻阮端起酒杯,先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自罚了三杯。

他此时终于找回了状态,言笑晏晏地和导演编剧搭起了话,谈起了自己对角色各阶段的理解,对剧本的理解,说着说着还拿出来了一份长达上万字的人物小传。

当然不是苏轻阮亲手写的,是潘熙帮他写的,他甚至连抄都懒得再抄一遍,反正潘熙会模仿他的笔迹。

这样上位者云集的局里,潘熙自然不配入座,立在一旁伺候着。

苏轻阮看其他人都没带助理,他也不好搞特殊,正打算吩咐潘熙出去,坐在上首的池绪就突然道:“你也坐下吧。”

这句话明显是对潘熙说的。

圆桌上只剩下一个位置了,那就是池绪身旁,潘熙明显不太敢,茫然无措地看了一眼苏轻阮。

“……”苏轻阮还能说什么,他难道敢跟资方大佬唱反调?

暗暗翻了个白眼,潘熙还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他,一副蠢透天的模样。

苏轻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齿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池总?”

潘熙当即反应了过来,冲着池绪鞠了一躬,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池总”后,这才乖乖地入了座。

他像个小学生一样,脊背挺得笔直,坐得很是拘谨,根本不敢随意吃喝。

令潘熙倍感意外的是,他旁边这个看似高贵冷漠不近人情的池总竟然很照顾他的感受,不仅会主动询问他的意愿,甚至有时还会亲自动手,帮他倒茶。

受宠若惊,潘熙连忙从池绪手里接过茶盏。

他手指有伤,本来就疼得厉害,拿茶盏时又猝不及防地被烫了一下,一时失手,茶杯十分突兀的,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四溅,有些甚至溅到了池绪裤腿上,潘熙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从指尖凉到了头顶,慌乱无措至极。

他既恐惧又歉疚,条件反射地想蹲下身去清理碎瓷片。

桌旁,池绪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伸出手按住了他肩膀。

力度不大,但足够让已经预备起身的潘熙又乖乖坐了回去,不敢乱动。

江海刚才正在跟沈纭大夸特夸苏轻阮的灵气与天赋,讲到兴头上时突然被一阵噼里啪啦极其刺耳的碎裂声打破。

他循声望去,看见跟个兔子一样缩在椅子里畏畏缩缩一脸绝望的潘熙,还有他脚边散落的碎瓷片,立刻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轻阮是眼睁睁地看着潘熙失手打碎茶杯的,事情刚发生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怒气上涌,气急败坏极了,恨不得冲过去把潘熙撕碎咬烂。

但下一秒,看到潘熙如坠地狱般,面上浮现出难能一见的紧张惧怕与绝望,苏轻阮倒是浅淡地勾起了嘴角。

一分的笑意,十分的恶毒,他一边玩味地欣赏着潘熙惶恐不安的神情,一边同潘熙一样,等着上位者的最终审判。

这个小池总一看就不是什么宽容大方的人,性格冷漠恶劣不近人情,刚才还故意挑他话里的错处刻意针对他,呵,对他这种圈内一线明星都态度高傲不屑一顾,更何况对潘熙这种小得不能再小的生活助理。

苏轻阮自以为已经看透了这些上层人士的残忍傲慢,愉悦而又期待地心想:潘熙这下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如果他是池绪,他就让潘熙跪着一点点地碎瓷片都捡起来,再捧上一整晚的滚烫茶杯。

四下里一片寂静,苏轻阮撑着手愉快看戏。

不想,这位池总关注的重点竟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微皱着眉,池绪盯着潘熙的掌心,声音很冷:“你手怎么回事?”

潘熙心里一慌,条件反射地想将手藏回桌下,可在池绪锐利的注视之下,他连动都不敢动,只手指轻颤了两下,抬头看了一眼苏轻阮,支支吾吾道:“我、我不小心……不小心……撞的。”

他手心尺痕交错,紫痧叠着紫痧,凄惨可怖,一看就不是意外撞的,潘熙实在不知道编个什么理由能合理解释,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牵强附会得很。

惴惴不安的,潘熙既希望这个问题能就此揭过,以免他再被苏轻阮抓住错处打击报复,又希望池绪能继续追问下去。

能……帮帮他。

尽管知道后一种期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在这条荆棘丛生坎坷黑暗的路上走了太久了,久到别人从指缝里随意流露出些许温柔以待,他就仿佛看到了一线光明般,忍不住心生妄想。

苏轻阮也心下一跳,他把潘熙刚挨完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否则今天说什么都不会让潘熙一起跟来。

着急忙慌的,苏轻阮刚想开口,接着潘熙的话说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嘴巴刚张开,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池绪好似很不耐烦般,逼问的语气,冷冷道:“谁打的?”

明明是个问句,池绪心里却仿佛已经有了答案一般,斜着瞥了苏轻阮一眼。他眼神森寒凌厉,似泛着寒光的锋利剑刃,只一眼便叫人遍体生寒,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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