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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与却问:“我能知道先帝留给官另一封信什么吗?”

赵疏沉默许久,才说:“若朕此刻拿出来给表兄看,表兄肯答应朕,从此朝安心做一位辅政大臣么?”

谢容与想也未想,“那还不。”

……

而今谢容与知道,昭化帝留给赵疏另一封信,就那一则随告示张贴出来罪己诏。

赵疏道:“小时候,朕觉得表兄不好亲近生『性』疏离所致,后来朕发现,表兄其实并不疏离,只你不属深宫,所以显得格格不入。”

他说着一叹,“可惜千军易得良将难得,治国之道也此,人才可贵,朕有惜才之心,总也想着把表兄长留朝中。”

谢容与听这话就笑:“下人才济济,官不能总紧着我一个人使唤啊。”

再说为君者清明,普之下心怀抱负有才之士自会向其靠拢。

一封罪己诏,让五年前跪先帝病榻前太子立下决心,坚定不移地走这样远。

君王之心地自鉴,大周嘉宁帝手中,只会更好。

赵疏也笑,“好,表兄请求,朕准。”

三后,朝廷下一道圣旨,虽然洗襟台修筑后期,谢氏容与分管崇阳县上洗襟台相关政务,楼台坍塌,其确有失察之过,朝廷现褫谢氏容与昭王封号,贬为庶人,念其追查洗襟台坍塌真相有功,即日逐出京城,不另责罚。此外,洗襟台总督工温阡楼台修筑期间尽心尽责,并无失职之过,经朝廷商议,决定免除其罪人之名,并免除温氏女、岳氏鱼七等人牵连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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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与和青唯离开京城那,一个细雨『迷』蒙春晨。因为谢容与领旨离京,旁人不能相送,他们一行六人走得无声无息。不过无妨,这一场早该到来远行,原本也勿需道别。

然而细雨倾洒城楼上,卫玦携着章禄之几人长久驻望,一个新来小兵不解,问:“指挥使大人,您望什么?”

卫玦道:“有故人离开,我目送一程。”

近午间流水巷人来人往,东来顺掌柜眺望着路口,旁边铺子掌柜见问:“吴掌柜,望什么呢,有客人楼里定席?”

东来顺吴掌柜摇头道:“城东有一对恩爱小夫妻常来我这吃鱼来鲜,前日他们说要走,有年头不会回来,打发小来我这里抄鱼来鲜子。不知道他们马车会不会路过巷子,我想送送他们。”

更早一些时候,晨间廷议伊始,候宣室殿外大臣鱼贯而入,不约而同地空出左列头一个位子,赵疏目光落去,那小昭王廷议时站地。

可这下,经没有昭王。

谢容与马车快出城门,还没走远,忽然几个风尘仆仆士子赶到城门口,跪地托举起手中信函,高声道:“草梁泽,岳州举人,代父呈上罪己书。”

“微臣何高岑,凌州河沂县县令,呈上罪己书。”

“草侯信……”

自开春洗襟台告示张贴出,或许受昭化帝与张远岫罪己书影响,各地士人不再单一地对洗襟台加以抨击,那些有亲人丧生洗襟台下,或被卷入其中,开始反自身,或赶往上京城门呈上同样一封罪己书。

这样人尚少数,楼台塌,以筑楼台,这样一种声音出现,大约也好事吧。

罢,谢容与放下车帘,心中想,洗襟台毁立余波未定,他做所能做到全部,余下,就交给赵疏吧。

这个温和寡言,心志弥坚皇帝,会给出令下臣满意答案。

马车一路向南,初夏入陵川,待从罪人邸取出温阡尸骨,辗转往东,进入辰阳地界,经秋。

初秋辰阳气好,青唯辰阳近郊一座镇上,镇子傍山而建,流水环绕,灵韵足。

镇子还从前样子,镇上人还从前人。

他们似乎早知道青唯会回来,青唯下马车,喊水边浣衣『妇』人,“菊婶儿——”,喊背着竹框从山上菜『药』归来壮汉“四叔——”。

这些人满笑颜地应道:“小野回来啦——”

“你阿舅早你几个月回来,经山上等你时——”

“大虎,快看,这就你小野姑姑,小时候比你还淘气哩——”

谢容与跟青唯身后,从往来行人中依稀辨出几个熟悉面孔,七年前,他到辰阳山间请温阡出山,曾经向其中几人问过路。

辰阳山间小镇就像避桃源,丝毫不受外间风雨侵蚀。

唯一不同,谢容与想,或许上一回他来,只山间邂逅小青鸟一面,这一回他来,那只青鸟一路雀跃着,拉着他手,前为他引路。

七年前,他们尚不相识,却同一离开,七年后,他们又同一携手归来。

而故居还老样子,温厚地接纳终回他们,将一切楼起楼塌、生死功过都排除外间界。

“到到——”

青唯指着山上竹舍,无比欣然道。

岳鱼七抱剑倚着门栏,不耐烦地抱怨:“早知道你们这么慢,我该去凌州吃几壶酒再回来,我早就馋那里‘上瑶台’。”

朝听这话,提刀铆足力气往山上赶。

留芳和驻云笑着帮德荣从马车上搬下行囊。

故居近眼前,不知不近乡情怯,青唯反而慢下步子,这时,却听谢容与一旁低声问:“那片竹林吗?”

“什么竹林?”

青唯循着谢容与目光望去,蓦地想起来,小时候她为追一只兔子,一夜间把里后山腰竹林劈秃半片。后来温阡到柏杨山,把这事当作趣闻,说给谢容与听。

直到七年前她离开,那片竹林都没长好。

而今日望去,秋光伴风而来,洒落竹林上,翠竹早似海,碧海成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