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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顾楚生与卫韫龙争虎斗,这位公子却从头到尾没有表态,在琼州每日游山逛水,倒也成了佳话。

楚瑜瞧着,却是道:“你看上去,好像有更多话想问我?”

上一世见宋世澜的时候已经相隔了近乎十年,楚瑜期初也没认出来,反应许久过后,她才想起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楚锦没想到楚瑜是这样的回答,她愣了愣后,眼中带了些不解。

宋文昌被宋世澜这么一提醒,总算脑子清明了一些,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退了一步道:“方才在下说话没过脑子,还望卫小侯爷海涵。”

于是她轻轻笑了笑,温和道:“你想同我说什么,你就说吧。你若不想说,我也不问。”

卫韫平静瞧着他:“除了让我海涵,还有吗?”

看见年少的楚锦静静等候着她的回答那一刻,她才发现,上辈子真的离她远去,只是上辈子了。

卫韫和宋文昌说着话时,楚瑜便偷瞄了几眼宋世澜。宋世澜注意到楚瑜目光,笑意盈盈转头,朝她瞧了过来。偷看人被人抓包,楚瑜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扭过头去。宋世澜没想到楚瑜不好意思,反倒愣了愣,随后低头笑了。

楚瑜斜靠在长廊上,静静瞧着楚锦,回顾着自己的上辈子,当过去那些狂躁的、绝望的回忆浮现上来时,楚瑜骤然发现,她觉得眼前的楚锦目光短浅毫无风度可言,自己上辈子又何尝不是失了本心?

这一番互动落在卫韫眼中,他看了宋世澜一眼,没有多说,继续同宋文昌道:“我嫂子之事,你和楚锦,可还有话说?”

上辈子自己怎么就会输给这个女人呢?

“小侯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宋文昌皱着眉头:“此事我不与你再纠缠。你切勿咄咄逼人。”

粗制滥造了一个才女的形象,贪慕眼前荣华利益,为此不择手段。爱慕虚荣,热爱炫耀,心机不多,心思不少。

“所以,你就是道理说不出,就同我讲仁义是吧?”

其实楚锦向来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楚瑜思索着她这个妹子的上辈子,回顾起来,却发现这真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女人。

卫韫冷笑了一声:“行了,既然没道理,那就受罚吧。给我嫂子道歉!”

听到这话,楚瑜回过神来,明白楚锦这才走到了正题上。

“行,”宋文昌气得发抖:“我不同你争执,我道歉,我给这位自幼欺负幼妹、刻意勾引自己妹妹未婚夫、在婚前逃婚与自己妹妹未婚夫私奔的卫大夫人……”

楚瑜静静听着,脑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想,重生以来她一直像一根紧绷的弦,直到最近几日才缓缓松了下来。宋家财大气粗,庭院修建得精致,几乎是将江南水乡那份秀雅复刻了过来。楚瑜漫步在长廊之上,听着楚锦不缓不慢的介绍声,倒十分舒心。楚锦见她这副从容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憋了许久,终于道:“姐姐不问我什么吗?”

话没说完,宋文昌就见脖间一凉,似被人拽住衣襟,猛地腾空而起,甩入了旁边湖中。

楚锦领着楚瑜去逛园子,蒋纯察觉这两姐妹之间似乎有那么些不对劲儿,早早退下了去。楚瑜和楚锦一路顺着长廊围着湖绕到边,楚锦始终保持着那副温和模样,笑着给楚瑜介绍着这府里的每一株花、每一棵树,明显是来过很多次,才有这样的了解。

众人大惊失色,却看卫韫苍白着脸色,一手扶住了轮椅扶手支撑着自己,另一只手按在胸口,急促咳嗽起来。

楚瑜也没有想刻意找她麻烦,笑了笑没有多说,宋大夫人同她聊了几句,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去,让楚锦招呼着楚瑜,俨然已经将楚锦当半个儿媳妇儿看。

宋文昌在水里挣扎,楚瑜一脸慌张扶着卫韫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对急促咳嗽着的卫韫道:“侯爷你撑着点,您为何这么冲动啊!”

她大概也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但她惯来能装淡定,便打算这样糊弄过去了。

说着,楚瑜将小瓶放到卫韫鼻下,卫韫嗅着那小瓶,慢慢缓过气来,他咳嗽渐缓,抬头便迎上了楚瑜红着的眼,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慌了神,正想说什么,就听楚瑜满脸委屈道:“他们给我泼污水便泼吧,也不在意这一次两次,侯爷何必为此伤了自己身子呢?陛下否了侯爷自请前线的折子,是希望侯爷好好养病,再为国效力,为这些是非不分的小人伤神,侯爷无需如此!”

宋夫人噎住了声音,不着痕迹往楚锦的方向看了一眼。楚锦站在宋夫人身后,垂眸不言。

这一番话含着眼泪说出来,周边人都听糊涂了。一时也不知道这姐妹之间,到底是谁是谁非。然而卫韫却是放心下来,楚瑜睁着眼说着大瞎话,估计心里有数,不是被他的样子吓哭的。

她似笑非笑看了楚锦一眼,随后道:“大夫人是听谁说我回了楚府的?”

他叹了口气,瞧着楚瑜那红着眼的模样,慢慢道:“嫂嫂莫哭了,我无妨的。”

楚瑜明白过来,宋夫人应是知道了卫韫签了放妻书一事。

说着,他抬起头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道:“卫某身子不适,便先请退了,诸兄继续玩闹,切勿因卫某扰了兴致。”

听到这声楚姑娘,蒋纯和楚瑜都愣了愣,宋大夫人立刻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皱了皱眉眉头道:“你……”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楚瑜,只能道:“你未曾回楚府?”

看着卫韫的模样,谁都不敢拦他。此刻宋文昌还在水里扑腾,楚锦焦急招呼着人去打捞这宋文昌,宋世澜见状,便上前来,朝卫韫做了“请”的姿势道:“我送小侯爷。”

楚锦这副热络的模样让楚瑜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抬头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宋家大夫人扶着宋老夫人走上来,宋家大夫人朝着楚瑜点了点头,声音平稳道:“楚姑娘。”

卫韫点了点头,颇有些疲惫,抬眼同旁边侍女道:“劳烦帮我请卫府二夫人到门前相遇吧。”

楚瑜转过头去,便看见楚锦站在水榭入口处,满脸欢喜迎了上来,热切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你可算来了,我还怕你今日不来呢。”

侍女应了声离开,宋世澜给楚瑜和卫韫引路,朝着府外走去。楚瑜推着卫韫的轮椅,听宋世澜同卫韫道歉:“我兄长惯来冲动,还望小侯爷海涵。”

两人说这话,楚瑜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姐姐!”

“这本也是我与世子的事,与宋家和卫府无关,二公子大可放心。”

“怕什么?”楚瑜含笑看了周边一圈:“我卫府的颜面就是不做无理之事,只要有理,我卫府就有颜面。”

卫韫明白宋世澜的意思是什么,直接道:“二公子与世子相必不合吧?”

蒋纯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就是怕失了卫府的颜面。”

“平日也还算不错,”宋世澜似笑非笑看过来,话里有话道:“不过侯爷过来,便不一样了。”

女眷宴客的地方被设在了水榭,楚瑜和蒋纯到的时候,各家的贵妇已经来了许多。蒋纯过去鲜少来这样的场合,不由得有些拘谨,楚瑜拍了拍蒋纯的手,安抚道:“你不必太拘谨,就当和之前谢玖几人聊天一样就好。”

已经是入冬的天了,宋世澜手里却还是拿着一把折扇,看上去格外风流雅致。

三人一起来到护国公府,由下人引着进了内院,楚瑜和蒋纯往女眷的方向走去,卫韫则被引到了男宾的庭院中。

那折扇挑起旁边垂落下来的树枝,细致道:“前些时日,听闻小侯爷入了宫。”

如今他们还在守孝之中,服饰不能太过艳丽,三人都穿的是一身素衣,卫韫是卷云暗纹压边广袖,头戴玉冠;楚瑜和蒋纯却都是纯白色锦缎长裙,金丝云纹,头簪玉饰,耳坠珍珠。看上去端庄大方,倒也没有因着守孝这件事给护国公的酒席找不痛快。

“二公子消息真快,”卫韫冷着脸:“本候深夜入宫,二公子都能知晓,窥听圣上,怕是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吧?”

只是看在护国公的份上,卫韫面子还是要给,于是他让管家准备了厚礼,换了华衣,这才带着楚瑜和蒋纯出去。

“侯爷言重了,”宋世澜面上不慌不忙:“宋某不过爱好多认识几个人罢了,哪里谈得上窥听圣上?宋某认识些宫里人,听到了侯爷入宫的消息。又恰好认识了几个前线的人,听闻了姚勇弃城之事。”

久而久之,两家也就在护国公身上有一些交集,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姚勇弃城?!”

只是到了卫忠这一代,宋家的子嗣就学了华京那些个浮华之风,精于朝中权势钻营,战场之事倒没了个真招。卫家也是看到了宋家的例子,于是儿郎们八九岁就送到边境去,骑马射箭,打小跟在家人身边,见识这战场杀伐。

楚瑜猛地出声,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起来当地百姓怎么办。之前卫韫回来虽然简要说过和圣上的交谈,却也直说了姚勇在前线过于软弱,并没提弃城之事。因此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楚瑜心里大为震惊。

宋家同卫家相似,都是开国元勋,武将世家,护国公宋兆与卫韫的爷爷交好,当年也曾一起南征北讨,有几分情谊。

卫韫明白楚瑜的想法,忙补充道:“他弃城之前已疏散了百姓……”

在家里休养了一天,等到后日,卫韫带上了楚瑜和蒋纯,一同去了护国公府。虽然帖子上只请了卫韫和楚瑜,但楚瑜想带蒋纯出去散散心,便也带着去了护国公府。

话没说完,就听宋世澜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