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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有些诧异,她转过头去,看见楚锦有些麻木的神情。

卫韫没说话。

四人走在长廊上,楚临阳带着卫韫上前说话,楚锦和楚瑜远远跟在后面,楚瑜没有出声,楚锦也不说话,然而许久后,楚锦突然开口:“对不起。”

其实在他听到楚瑜这话的瞬间,无数心疼骤然而上,他差点脱口而出——我以后对嫂嫂也这样好。

楚锦似乎早已经料到,她没有吭声,乖乖跟在楚临阳身后,同楚锦卫韫一起走出来。

然而这话止在唇齿之间,旋即他便觉得不妥。

楚瑜和卫韫同众人告别,转身便打算离开。楚建昌和谢韵打算送着他们离开,楚临阳突然道:“我同阿锦去送就好。”

那是他哥哥能做的事,不是他的。他哥哥是她丈夫,是与他全然不同的存在。有些事,卫珺做得,卫韫做不得。

三人一起回的饭厅,屋里的人都已经用完饭,正坐在一旁说着话。

他对她的好,永远要在那一道线之外,止乎于礼。

两人都是不擅言辞的人,这声好之后,所有人便沉默下来,还是楚临阳先开的口,叹息道:“走吧。”

虽然他想将这世界上所有好的都给她,以报她对卫府那份情谊,她于他危难时给予的那份温暖。可有些东西能给,有些东西,要有资格才给。

她抬眼看着他,好久后,终于道:“好。”

卫韫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他喝着茶,看着外面的景色,就觉得,莫名的,今日的茶,有些过于涩了。

楚瑜抿了抿唇,楚临阳远处从来不让家人送别,这是他一贯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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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临阳静静看着她,好久后,终于道:“以往我走总不愿意让你瞧见,怕你难过,这一次你也不要瞧,没事儿就回去吧。”

楚瑜与卫韫在华京中商议着后续之事时,千里之外的昆阳,顾楚生正在县令府衙之中披着文书。

听了这话,楚瑜和卫韫都舒了一口气。楚临阳瞧着他们两跪坐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包容宠溺,楚瑜瞧见,一时不由得呆了呆。

白城攻破之后,昆阳就成为首当其冲的关键要地,姚勇屯兵于此,与他共守昆阳。

楚临阳没说话,他喝了口茶,许久后,他终于道:“既然是我妹妹想做生意,那当哥哥的,自然是要支持一下。这钱我借你,等一会儿我会让人清点,晚些时间将银票送到你府上去。”

“公子,”侍从张灯从外面急着走出来,小声道:“身份文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走合适?”

楚瑜顶着楚临阳的目光,说得有些心虚。想了想,她还是开口:“汜水的地价肯定会涨的。”

顾楚生没说话,他一手握笔,一手抬手,张灯将准备好的文牒都放在他手上,同时道:“城外的人和银两也按公子的吩咐准备好,公子不用担心。”

“我们有把握的。”

“嗯。”

“嗯?”楚临阳抬眼看向楚瑜,颇为意外:“镇国公府这么有钱了?”

顾楚生迅速翻开文书确认没有问题后,提笔在正在批奏的折子上道:“送给公孙缪的银子,他可收了?”

卫韫没说话,他看了楚瑜一眼,在算账这件事上,他其实是没有那么清楚的。那一眼楚瑜就明白卫韫的意思,她有些无奈,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顶上道:“给得起。”

公孙缪是姚勇身边的心腹,对姚勇的态度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给他送银子,便是要试探姚勇的态度。

卫韫没有隐瞒,答得果断。楚临阳抬眼看他:“我这里借钱,月十厘,你若是买来种粮,怕是给不起。”

张灯放心点头:“收了。”

“安置流民,种粮。”

顾楚生握着笔顿了顿,抬头看向张灯:“怎么收的?”

楚临阳抿了口茶,公事公办道:“你买一千亩地是打算做什么?”

“就……直接收的。”张灯看着顾楚生的神情,竟有种自己似乎是做错了什么的感觉。他犹豫着细化了公孙缪的意思:“公孙先生还说,下午就来请您过府,为您引荐姚……”

卫韫保持镇定,他脸皮向来够厚,面对楚临阳的埋汰,他不动声色:“我知道您在外也放印子钱,我也不是仗着亲戚的身份白借,该给的利息我会给,您看怎么样?”

话没说完,顾楚生便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行李。张灯有些不明白:“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小侯爷,”楚临阳保持着微笑,慢慢开口:“一千亩地,你怎么不去抢呢?”

“走。”

卫韫面上一派淡定,语气里带了斟酌:“您看,就先借钱给我在洛州买一千亩……”

顾楚生果断开口。张灯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孙先生不是答应给大人引荐姚将军了吗?大人为何还要走?”

“也不是很多,我想这对楚大哥来说也就九牛一毛……”

“你见过受贿直接就拿钱的吗?”顾楚生冷冷看了张灯一眼:“若非主上示意,怎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拿钱?”

楚临阳瞬间明白了卫韫的意图,他微笑着转过头去:“不知小侯爷,想借多少呢?”

听到这话,张灯猛地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背后冷汗岑岑,忙帮着顾楚生收拾起东西来。

“借钱?”

顾楚生早已经在之前就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如今只是翻找出来,扛着东西便打算往外走去。还没到门口,外面却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顾楚生旋即将东西交给陈灯,冷声道:“你躲着去。”

“楚大哥,你看,你与我哥哥乃旧友,也是我嫂嫂的亲哥哥,小七看你,就像看待我亲哥哥一般。以前我哥哥常同我感慨,您擅长经营,生财有道,你看,您方不方便……”

说着,便假装淡定坐到了书桌前,继续看折子。

卫韫抬起头来,眼巴巴看着楚临阳。他与人交往,非亲近之人向来高冷,此时虽然面上仍旧冷静从容,眼里却全是渴盼,那孩子一般巴巴看着人的眼神,放在卫韫脸上,杀伤力太过于巨大。楚临阳直觉不好,握住茶杯,将目光转了过去,力图让自己镇定一点:“三什么?”

没有多久,一个身着白衣绣竹的中年男子便带着人走了进来。这人手执羽扇,面有美髯,他身后跟着两排士兵,站在庭院外面,神色肃然。

“嗯。”卫韫跟着楚临阳转换了话题,点头道:“今日来,一为送行,二在于打听一下西南的情况,三……”

来人正是姚勇手下第一谋士公孙缪,他上前来,朝着顾楚生行了个礼道:“顾大人。”

卫韫没有回声,提及那故去的人,气氛难免有些沉重。楚临阳见大家沉默下来,笑了笑道:“罢了,不说这些,你们今日前来,是有其他事儿的吧?”

“公孙先生。”

“我答应他,也不是没有什么条件的。我同他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也烦请他好好照顾阿瑜。没有想到,他去的这样早,”楚临阳面上露出苦笑:“这笔生意,真是不大划算。”

顾楚生站起身子,笑着上前行礼:“公孙先生今日怎的来此?”

卫韫听得楚瑜那从容又沉稳的声音,这才回神,捡起平日的姿态,慢慢道:“多谢大哥了。”

“小事小事。”

他呆呆看着楚临阳,好像是一个骤然迷路的少年。他听着卫珺的名字,有那么几分仓皇无措,楚瑜坐在后面,温和出声:“小七。”

公孙缪拱手道:“姚将军仰慕大人才华久矣,在下奉将军之命前来,特来邀请大人过府一叙。”

听到这话,卫韫瞬间愣住了。

“这当真是太好了!”顾楚生面上激动道:“我本就想见将军许久,大人且客厅候在下片刻,在下为将军换上华衣,这就前来。”

卫韫下意识回头,习惯性站在一个挡风的位置,不着痕迹将楚瑜在后面,同楚临阳落座下来。楚临阳瞧了卫韫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旁边侍从赶紧放了炭火在庭中,暖气升腾起来,楚临阳继续道:“我与你大哥,还算旧友。当年阿珺曾嘱咐我,日后他若有什么不测,让我照看着你。我答应过他。”

“何必呢?”

三人转过长廊,步入水榭之中。十二月的华京,湖面都结了薄冰,像是打融了一般的冰渣浮在水面上,看上去便让人觉得寒冷。

公孙缪抬手拦住顾楚生:“我等又非那些世俗之辈,将军欣赏大人,欣赏的是那份才华气度,而非身上华衣。顾大人且就跟我走吧,莫让大人久侯了。”

“而姚勇此人与你父亲之间的分歧,我也清楚。”

听到这话,顾楚生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来:“将军可是有什么特殊之事,为何请得如此着急?”

楚临阳摇了摇头:“我不信。”

公孙缪面色僵了僵,但那不自然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笑道:“顾大人误会了,只是在下今日小儿在家中等候在下,在下想早些回家,故而做事快些。”

“你怕是忘了,”楚临阳笑了笑:“两年前曾在北境跟你父兄共事过三个月,卫家的打法我清楚,追击逃兵……”

“如此,”顾楚生点了点头道:“先生真是顾家之人。那顾某也不为难先生,这就走罢!”

卫韫平静开口,抬眼看向楚临阳:“能否麻烦你也给我句实话,为何你一口咬定,此事与姚勇有关?不是我卫家失误?”

“多谢多谢。”公孙缪连忙拱手道谢,顾楚生满不在意笑笑,同公孙缪有说有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