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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天色,又笑,“正好我也饿了。”

天末覆上云霞,街口酒楼灯火辉煌。

或许是因为入了伏,金陵人闲着不爱出门,酒楼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门前迎客的小厮昏昏欲睡,乍一见程昶,跟见了神仙似的,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自梦里醒神,连忙把贵客往楼里请。

到了二楼雅阁,程昶点了菜。

等菜的当口,他也不耽搁,对云浠道:“其实我让人去你府上找你,并不是柴房那里有了动静,而是我自己有事要麻烦你。”

他斟酌了一下,继续道,“你还记得裴府老太君寿宴那天,跟着我们去水榭,手心有刀疤的仆从?”

“记得。”云浠一点头。

那刀疤仆从是最初把金砖给艄公的人。

艄公受他之意,把金砖塞入三公子袖囊里,想要害他溺水,后来没成事,艄公反被人追杀,来京兆府投案,不想却被毒死。

程昶便让张大虎扮作艄公的模样,关在京兆府柴房里,引杀手前来灭口。

可惜一个多月过去了,柴房那里竟没有丝毫动静。

眼下出现的这个手心有刀疤的仆从,倒成了他们唯一的线索。

程昶道:“我日前收到一张字条,应该是这个刀疤人留的,他说他没法直接来王府找我,要等月末夏至节当日,想办法与我见上一面。”

夏至节本是大绥一个寻常佳节,但今年塞北大捷,今上喜极,命钦天监挑日子,拟定在夏至节当日,出绥宫与民同乐。

今上要出绥宫,程昶这样的皇室宗亲自然要作陪。

“我到时伴驾,可能不大方便。除我之外,只有你见过那个刀疤人,因此想麻烦你当日帮我留意,若寻到他,带他来见我。”

“行。”云浠一口答应,“夏至节当日,我也正好巡街,到时一定多留意。”

不多时,小二上了菜。

菜肴不多,不浪费,但足够他们吃。

云浠看着桌上菜色,俱是口味清淡的,心中有点困惑。

早前三公子常在金陵闹事,她不是没去收拾过烂摊子,画舫酒楼均有出入,彼时见满桌琳琅,尽是珍馐海味,味儿都重得很。

怎么三公子落了一次水,连口味都变了?

当日为他看诊的大夫不是说他没什么事么?没听说需要忌口。

云浠不由抬目看向程昶。

只见他齐了筷子,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但又不算刻板规矩,夹菜舀汤,动作雅致且洒脱。

她从未见过有人吃饭吃这样的。

既不放浪形骸,又不古板乏味。

非常好看。

当然她没见过实属正常,这是后世结合了西方文化的餐桌礼仪,程昶做风控,客户大都是商界大佬,他自然学得精髓。

似觉察到云浠在看自己,程昶目光一抬,问:“是不是菜式不合你胃口?”

欲换过小二再点。

云浠连忙拦了,说:“不是。”

过了会儿,她解释说:“卑职就是觉得……三公子变了。”

程昶愣了下,只一笑,没怎么在意。

几月下来,很多人都这么说,说他吃一堑长一智,落水以后转了性,不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

诚然也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他以后会不会变回去。

云浠见程昶安静下来,心中的困惑越积越深,仿佛要压不住了似的。

“其实也不是变了。”她又道。

“卑职从前与三公子接触不多,不知道您究竟是什么样的。”她抿了抿唇,“卑职就是觉得,落水后的三公子,不像是……这里的人。”

她没说这里是哪里。

金陵?仿佛不大对。

大绥?仿佛也不妥。

但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云浠抬目望向程昶,想要试着解释。

却见程昶慢慢地停了箸,怔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