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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不知。”罗姝道,“但三公子请信我,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话。且我还听说,那几个能证明故太子被投毒的证人,如今就被关在,关在……”罗姝细想了想,“关在明隐寺。”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

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院中的虫鼠。

但云浠常年习武,耳力极好,哪能分辨不出来?

她立刻与程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蓦地把门拉开。

屋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方芙兰。

云浠一下就愣住了。

“阿嫂?”她唤。

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问不出来。

他们在正堂叙话已叙了大半个时辰,照理方芙兰早该歇下了,且明日一早,方芙兰还该去药铺看诊的,眼下子时过半了,她还未睡下,明早怎么起得来身?

方芙兰对云浠笑了笑,温言道:“你回来得晚,眼下夜已过半了,该进些吃食,我白日里睡够了,这会儿有些睡不着,便去给你做了碟小点。”

她说着,把手里端着的青花碟递给云浠,站在屋外对程昶施了个礼,“也请三公子、姝儿妹妹一并用。”便折身回后院去了。

云浠看着方芙兰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回廊尽头了,还犹自顿在原地。

忠勇侯府有内应,她是知道的。

第一回 ,艄公投案,柯勇来给她报信,方芙兰在府门口,正要去药铺看病。

第二回 ,关着“艄公”的柴房有动静,田泗来找她,那天下午,只有方芙兰、赵五、以及白苓出过门。

她那时就已对方芙兰起疑了,只是意外听说方芙兰两回离府去药铺看病都有罗姝陪着,才怀疑起罗姝的。

可日前程昶已与她说了,忠勇侯府的内应,不是罗姝。

既然不是罗姝,还能是谁呢?

白苓与赵五都是跟了侯府多少年的人,她不希望是他们。

但她更不希望是方芙兰。

当年云洛去世,她与方芙兰相依为命,若非阿嫂陪着她,关心她,要从父兄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谈何容易?

暗夜的梆子声响起,子时三刻了。

程昶见天已太晚,对罗姝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言罢,便起身要离开。

他没提会否相帮罗姝,但罗姝亦不敢多问,把程昶送到正堂门口,低低说了句:“劳烦三公子。”直愣愣地又回到正堂里坐下。

云浠一路将送到程昶府门外,她有些难过,有些不知所措,心中那个不好的揣测让她的心绪一沉再沉,沉到无尽的深渊里。

她知道,凭三公子的明敏,不可能对忠勇侯府的内应没有猜想。

他或许早就有一百种法子揪出这个内应了,他只是照顾她的感受,从来不在她跟前多提内应的事,从不逼着她去找。

可是他不提,她不能当作无事发生,仔细算来,若非三公子命大,那个“贵人”已害过他两回性命了。

孙海平与张大虎套了马车过来。

云浠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昶身后,不敢看他,垂眸看着地上,轻声道:“三公子,方才我阿嫂她……”

“明日一早,我们一起上明隐寺一趟。”

不等她说完,程昶就截住她的话头。

云浠被他硬生生打断,反应了半晌,才问:“明隐寺不是早已封禁了么?有那么好去吗?”

程昶“嗯”了声:“我有办法。”

他指了指府门,说:“天晚了,你进去吧。”

云浠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送三公子。”

程昶见她坚持,没多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在青石巷里辘辘行起来,程昶默坐了一会儿,掀帘往后一看,云浠竟还站在原地。

府门口的灯笼在寒风里摇摇晃晃,把她单薄的影拉得很长,她大约是难过的,垂着头,半晌一动不动,就这么一眼望过去,伶仃又可怜。

程昶于是叫停了马车,往回走去。

云浠正自惘然地在府门口为程昶站着班子,不期然间,一道修长的身影回到她身前站定。

云浠愕然抬头:“三公子?”

“有句话忘了和你说。”程昶笑了笑,“真相没弄清楚前,不急着伤心。”

云浠点点头,片刻,又摇摇头:“我不是伤心,我就是……”

就是什么呢?

是害怕,担心,怕那个内应就是阿嫂。

也是愧疚,怕竟是自己的至亲要帮着“贵人”加害三公子。

“阿汀。”

程昶忽然唤她。

他早就想这么叫她了,总是听旁人叫,他觉得挺好听的。

“还有一句话也忘了说。”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温声道,“一切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