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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妃故去十载,这牌位除了朱沢微回宫时会来祭拜,从来无人问津。

可这一日,朱沢微一到旧殿,就看到奉着牌位的案台上,香才刚刚点好,连瓜果都是新鲜的。

朱沢微愣了半晌,大约猜到了这是谁做的。

隔一日,他提早一个时辰到了延合宫旧殿,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一个身形窈窕,面若棠梨的婢女推门而入,自提篮里捻了香想要奉上。

这婢女便是如今的淇妃。

朱沢微自门后绕出,冷清清问了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淇妃一见来人竟是皇子,吓得跌跪在地,缓了片刻,才怯怯解释道:“奴婢听说,从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名故去的娘娘,便每日过来祭拜。到底是住了她的地方,得了她的施舍,也愿她泉下安好。”

朱沢微沉默片刻,然后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淇妃其实是孤女,是没有名字的,小时候伺候璃美人时,她唤她一声阿七,于是她便说自己的名字是阿七。

朱沢微又默了片刻:“七字与本王重了。”顿了顿,见她眼里似有三分春水,“你日后唤作‘淇’罢。”

那年朱沢微实是回京协大理寺办漕运案,要在京师从夏末住到第二年春来。

此后他但凡至延合宫,岑妃的案台上便有奉上的新香。偶尔去得早了,还能看到那个眼里有春水的小侍婢盈盈然站在窗栏前望着他。

等他移目过去,她却又将目光移开了。

朱沢微十八便纳妃,王府里侍妾更是不少,这样的目光里暗含了几分风月,他不是看不透。

但他不在意,他本就是冷心冷情之人,何况彼时的淇妃面容如花却非绝色,性情怯弱亦不出挑,实在是入不了堂堂七殿下的法眼。

若不是逢了个好时候。

那个好时候是岑妃的祭日。

天寒地冻的时节,朱沢微喝了点酒,早早过来祭拜母妃时,天还未亮,可旧殿里的一星香火却已燃上了。

淇妃点香时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过身,便看到朱沢微带着一身酒气,站在极近的地方看着她。

也不知是否是烈酒的作用,这一日,她眼里的春水映着烛光晓色越发水波盈盈。

朱沢微不知怎么就吻了上去,而这一吻与其称之为动心不如称之为动情。

他褪去她的衣衫,进入得蛮横而无理,直到看到她苍白着唇,额头渗出许多汗液,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时,才皱眉问了句:“你很疼?”

淇妃听了这一句话,眼泪一下就接连不断的滚落下来。

可片刻后,她却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冷。”

天亮起来的时候外头落雪了,却落雪无声。

淇妃的脸色从苍白变作潮红,整个人如同在这无尽深殿里绽开的一朵红梅,却紧闭双目,抿紧唇线,一副慷慨赴死的形容。

朱沢微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从此心里才嵌下了这么一个倩影。

但也是浅淡的,无足轻重的。

若不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安医正在一旁等着朱沢微的答复。

朱沢微却将目光从淇妃身上移开,望向黑夜无尽的深暗处,半晌,才说了句:“没办法两个都救吗?”

“有。”安医正道,“但只有趁着淇妃娘娘与小殿下都还在,用催生之法,但此法太凶险,且极伤身子,若是……”

朱沢微道:“那你便回去准备,等过几日便为淇妃催生。”

安医正又犹疑道:“若是催生时遇到要抉择……”

“保肚子里的。”朱沢微淡淡道。

“是,老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看了淇妃一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按下手里的一味缓解流血的药,说道,“既然娘娘的腹痛已好些了,这便回寝宫歇下罢,老臣太医院准备些药材,等七月初,便为娘娘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