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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铭和李貌还没消化这重磅讯息,一抬眼看到苏好,齐齐打了个激灵。

陈星风原本还没怎么心虚,看见苏好被雷劈了似的表情忽然一愣。

大家相识这么多年,说话习惯了没分没寸,苏好看起来脾气大,但其实不是那么爱较真的人。就算因为不高兴他说出了徐冽的家事,她也该痛快翻脸,而不是这个样子。

许芝礼最先意识到问题所在,靠到陈星风耳边小声说:“完蛋,捅娄子了你,她好像不知道这事。”

陈星风目光一闪。

他刚才那话确实是一时冲口而出,但之所以藏着掖着这么久,偏偏在今天不再顾忌,是因为看到苏好跟徐冽和好了。

这两人能和好,难道不是因为徐冽告诉了苏好当时的真相?陈星风是默认苏好知道了这事,所以觉得时过境迁无所谓了。

可现在看着苏好吃惊的表情,他才发现许芝礼或许是对的,尴尬地扯谎:“那个,我们在说我们班以前一同学。”

苏好又不傻,哪怕陈星风没指名道姓,看这几人写在脸上的窘迫也看出了究竟。

在别人口中听到男朋友家事,照她一惯脾气,这么被动的时刻应该迅速恢复镇定,轻描淡写地说——哦,我早就知道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摆明了她一直蠢兮兮地被蒙在鼓里。

可是她这会儿装不出来。

或者说,面子什么的根本已经不重要。

她无视了陈星风欲盖弥彰的谎,直直望着他,嘴唇打颤:“什么时候的事,你哪听来的消息。”

包厢里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

苏好回过头去,看了眼站在走廊尽头的徐冽,他正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在讲电话。

刚刚徐冽走到半路接到电话,让她先回包厢。

苏好听他跟电话那头说着“会回来”“时间还不确定”之类的话,猜应该是他家里人来电,就没打扰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徐冽偏过头,插兜的手抬起来,朝她打了个手势,让她放心进去。

苏好走进包厢,虚掩上门,在座位上坐下,靠着椅背深吸一口气,盯住了陈星风:“告诉我。”

*

徐冽接完电话回到包厢,看到苏好正在仰头干喝啤酒。

其余四人默不作声看着她,神色僵硬。

今晚要是徐冽不来,照这群人的习性,大概会是个丧心病狂的酒局。但因为徐冽的出现,文铭李貌陈星风都不在状态,许芝礼也得了经纪人“别喝多”的嘱咐,餐桌上虽然摆了啤酒,大家都没闹腾,纯粹就着火锅解腻。

所以徐冽有些意外,苏好到了饭局尾声突然喝起酒来。

许芝礼反应最快,立马圆场:“回来了呀,你女朋友被辣哭了。”

苏好听见身后动静,身体一僵,捏瘪了喝空的啤酒罐,眨了眨湿润的眼。

许芝礼这个谎撒得还算有水平。

苏好这会儿脑筋锈住了似的没法思考,顺着她的谎话一拍桌子,骂起文铭和李貌来:“一年多不见胆子肥了,敢趁我不在往我碗里空投小米辣!”

文铭李貌配合地双手抱住脑袋投降:“对不起!苏姐我们错了!我们自罚三杯!”说着一人开了罐啤酒。

徐冽回到座位坐下,看了眼苏好泛红的眼,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想说她怎么这么没用,碍于得护着她的颜面,没在她朋友面前损她,倒了杯凉白开。

苏好拿纸巾抹抹眼角,接过凉白开,煞有介事地嘶哈嘶哈几声。

对面许芝礼跟陈星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确认了此地不宜久留。

许芝礼看了眼手机:“哎,我经纪人催我了,明天还得去宣传电影,先回去了啊。”

陈星风顺势站起身来:“我送你吧。”又转头问还在傻乎乎喝酒的文铭李貌,提醒道,“你俩打算怎么着?”

文铭李貌撂下喝到一半的啤酒:“……那我们也不当电灯泡了!苏姐,冽哥,我们走了啊!”

*

众人一哄而散,架势实在有点古怪。

徐冽隐约到察觉不对劲,但回酒店的出租车上,苏好一直枕着他肩膀在闭目养神,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安静搂着她。

回到酒店房间,苏好一进门就脱掉薄呢大衣,换了鞋,一脸倦色地倒头躺上了床。

徐冽坐到床沿探了探她的额头:“刚才谁惹你不开心了?”

苏好看着他摇摇头:“不是,就是有点困了。”

“这样不舒服,洗个澡再睡。”徐冽拉她起来。

苏好黏着床不起,轻轻搡他一下:“我想躺会儿,你先去。”

徐冽反握住她的手:“真没事?”

苏好无精打采:“没事,就是被文铭李貌气到了。”

“那我先去洗澡,你休息休息。”徐冽点点头,起身时却皱起了眉头。

听到浴室门啪嗒一声关上,苏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净了魂,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双手捂住了脸。

忍了一路的眼泪从眼眶淌出,沾上指缝,顺着眼角滴滴答答落在床单上。

浴室里的淅淅沥沥,像她没有哭出来的声音。

陈星风没跟她说太多,但每一句零碎的话都是黑暗的缩影。

徐冽的妈妈是去年端午出的事,就在那个雷雨夜。

徐冽没有正常念高三,虽然挂了学籍,但从暑假到第一学期末,他多数时间一直待在妈妈的病床边照顾她。

高昂的医疗费,复杂的官司纠纷,他没法承担这些,所以在现实面前选择妥协,去依赖他原本最不愿意再亏欠和麻烦的家人。

他为此抛弃自尊,付出全部的精力,可妈妈还是在半年后过世了。

光听着这些,就已经足够让苏好感到窒息,而回头一看,徐冽面对的又岂止这些。

即使他的生活已经糟糕到千疮百孔,他还在全心全意为她考量,做那个先松手的人,让她离开得坦荡安心。

而他最难的时候,她却在一万多公里外的地方追逐梦想,毫不知情。

苏好翻过手掌,手背抵着额头,压抑住抽泣声。

过了会儿,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微弱了下去。

苏好回过神,逼停眼泪,眨眨酸涩的眼,爬起来去梳妆台照镜子,看见眼妆已经花成了一片。

她赶紧从化妆包翻出卸妆水和卸妆棉,然后擤擤鼻子,清清嗓,拧开了浴室门。

淋浴间玻璃门内,徐冽拿毛巾的动作顿住,回过头来。

苏好装作在卸妆的样子,拿卸妆棉挡着一双眼:“我卸个妆。”然后打开盥洗台的水龙头,埋低脑袋挤洗面奶。

玻璃门下半截是看不清里外的模糊磨砂,上半截是透明,此刻被蒸腾成雾茫茫一片。

徐冽拂开玻璃上的水汽,看着苏好匆忙地洗干净脸,抽了张洗脸巾压压眼角,转身就要往外走,自始至终没把脸面向他。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徐冽突然没头没尾讲了那么一句。

苏好顿在门边,握在门把上的手用力一攥,骨节一下子发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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