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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桌上碟碗里只剩了几根凉拌海带丝。

赵美华跟儿媳,还有乔珍珍收拾饭桌,刘萍找出柜子里的酸梅罐,给娘家人泡了点酸梅茶。

这会儿,胡同里到处都是鞭炮声响,想早些睡也睡不成,一家子围着正屋里的炭盆烤火说话。

杂院没有厂里锅炉房供暖,家家户户只能烧煤炭取暖。

坐久了手冷得要垫在屁股下压着,京市的冬天,漫长且枯燥,屋外北风呼呼刮过,似乎也带走屋里人刚填饱肚子升起的热意。

“我再去添一个炭盆。”

乔珍珍趁炉子里的蜂窝煤还燃着,夹了木炭进去点,没一会儿添了两个炭盆进屋。

“姥姥姥爷,这个给你们哄烤手脚。”

“嫂子,这个给你。”

她把炭盆放到新嫂子那边,钟月芽向她投去感激的笑,“多谢。”

钟月芽才搭了一句话,立马遭对面坐着的婆婆赵美华瞪一眼。

“早上让你穿那件黑色棉袄,你非要穿这件红的,受了冻还要我当婆婆的给你熬药罐子。”

赵美华不是真讨厌儿媳妇,一直盯着她,是怕她被乔珍珍那鬼丫头给害了。

家里的旧烂事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臭了自家人,绝对不能再臭到儿媳娘家人耳朵里。

钟月芽刚嫁进刘家没几个月,跟丈夫刘景文是相亲结婚,虽说都是铁路局职工,却不是一个部门,婚前也根本不认识。

婆婆爱挑拣,总爱板着脸训她。

她看向丈夫刘景文,想让他帮自己说句话,刘景文却低着头,拿着火钳扒拉炭盆灰,像是要从里面找出啥宝贝。

刘景文性格随了他爸刘峰,从不敢乱冒头,尤其是对上他妈,那更是只有当瘪嘴王八的份。

钟月芽手伸背后捏他一把,刘景文不傻不憨,知道媳妇什么意思,却不敢跟亲妈顶嘴,只是现在一头是媳妇,一头是亲妈,他夹在中间总要站一头,想着他爸的传授经验,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

“妈,我给你焖根红薯吃。”

“才吃了饭,吃什么红薯?”

赵美华斜儿子一眼,继续织毛衣,“你要没吃饱,等会跟月芽煮酸菜饺子吃。”

钟月芽怄得咬牙,指望丈夫帮她出头,这辈子怕是都难了。

刘家男人话都少,没嫁进门前,老实踏实本分是优势,嫁进门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乔珍珍坐在她妈刘萍旁边笑,撩起袖子看了下时间,想着再坐会就该跟着回家属院。

没人说话,屋内气氛静寂得有些诡异。

“啪嗒——”

木炭烧了个空心响。

“砰——”

屋外北风把什么吹落下来,砸到棚子上,惊了人一跳。

“我出去看看。”

刘景时可算是寻到借口,几个大跨步走出去,顶着风雪看了眼被砸的棚子,没瞧见哪里漏,摸出裤包里的红梅烟盒。

朝屋里喊了声,“奶奶,好像是瓦片垮了,我去秦大妈那借梯子,过了今天,后面初几头都不好问人家借梯子使。”

“快去快回,别总跟着外面那些人瞎混。”

他抖出一根香烟,衔在嘴边用火柴点燃,一点橙光在雪夜里亮起,很快又熄灭,然后又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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