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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的儿子?”方秋凉挠了挠头,“哦,想起来了。”

方秋凉似乎有些兴趣索然,他的手抖得厉害。

从案尾取来一双浆洗发白的布鞋拢在脚上。

从石案下来,一步步走到顾余生面前,对着顾余生的脸仔细的看了好一会,才点头道:“不是顾白啊。”

顾余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方秋凉忽然指着顾余生腰间的葫芦,手指都有些发颤。

“小子,你带了酒?”

方秋凉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反手从石案上取来一个香鼎,摆在顾余生面前。

“倒来,快倒些来。”

“哦。”

顾余生忙不迭的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准备往那香鼎里倒酒,他似想起什么,手往身后,取出一个竹制的酒杯。

“方老先生,用这个。”

“一样,都一样。”

方秋凉眼睛巴巴的看着顾余生的酒葫芦尖,一眨也不眨。

“不一样。”

顾余生把方秋凉递过来的香鼎丢在外面,砸在洁白的雪地里,碎成一块一块的。

哗啦啦。

顾余生往竹杯倒满桃花酿。

方秋凉握住酒杯的那一刹那,他的手稳如泰山,再也不抖了,抬起来,咕嘟一口闷了,阖目享受着酒的味道。

待他重新睁开眼时,手又开始抖起来。

顾余生把酒葫芦往酒杯送了送。

方秋凉抬头,看了顾余生一眼,没有开口。

直到酒杯再满,他才从腰间摸出一个蓝色的小布袋,从里面摸出几颗炒豆。

“来一颗?”

方秋凉认真的对顾余生说。

“先生,我不吃。”

顾余生默默的再取出一个酒杯,往里面倒满酒,摆放在旁边的破旧书架上。

方秋凉目光落在认真倒酒的顾余生身上,开口道:“若是你爹,肯定不会拒绝老夫的豆子,它可不是一般的豆子,你听过文圣的……”

方秋凉话说到一半,忽然神色萧索,摆手道:“算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也放屁……和这世道差不多。”

顾余生感受着道观的凄冷,忍不住道:“方先生,您怎么住到这了?”

“不住在这,我住在哪?”

方秋凉喝了两杯桃花酿,脸上有几分血色,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门前的皑皑白雪,叹道:

“小镇的孩子们,长大后都想着去青云门修出个未来,也没几个愿意认字的。”

“上了年纪的人,亲人大多都成了泉下泥,一年到头也没几人让我代写家书的了,可怜老夫养了一只鸿雁,把我越吃越穷。”

方秋凉说话间。

一只小鸟从道观前方的松树上飞来,落在方秋凉的肩膀上,用嘴喙啄老先生发梢上的稻谷穂。

看着方秋凉肩头的小鸟,顾余生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他来时,甚至感应过这一处道观的灵气和元气波动,按理说,周围的一草一木皆没有落下才对,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只奇鸟。

“方先生,这不是鸿雁,我在青云门见过真正的鸿雁。”

方秋凉嘿嘿一笑。

“你小子,它能捎万里书信,管它什么鸟,叫鸿雁总没错。”

顾余生眼睛一亮:“方先生,它真能送信?”

“骗你做什么,你要捎家书啊?我可告诉你,家书抵万金,一次可不便宜。”方秋凉的目光落在顾余生腰间的行囊上,“你要捎给谁啊?”

顾余生见方秋凉不似说谎的样子,心中依旧有几分不信,只道:“方先生听说过敬亭山吗?这鸟,到得了吗?”

“敬亭山?”

方秋凉抹了抹嘴角的酒渍。

“熟得很。”

顾余生激动道:“真的?”

方秋凉凑近一些,对顾余生又多看了几眼。

“你这小子,有心上人了?”

顾余生捏着酒葫芦,把它挂在腰上。

“嗯。”

顾余生又认真的看一眼方秋凉肩头的鸟儿。

“它真能飞万里?”

“当然,来,给客人走一个。”

方秋凉拍了拍肩头的鸟儿。

那鸟儿一动不动。

“小祖宗,给客人飞一个。”

方秋凉急道。

那鸟儿还是不动,并叼了方秋凉一口。

“蠢东西!”

方秋凉神色尴尬,摊手道:“它得吃饱东西才做事。”

顾余生问道:“吃虫儿?”

方秋凉神秘一笑。

“你有家书,就往我这里递,万金是假的,但你得给我点真金白银,要能让我天天吃上酒才行。”

顾余生作揖道:“那改天我一定再来拜访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