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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张脸可以完全露出来,可能也会很好看。

只是,她的大半张左脸,只能永远躲藏在黑色刘海之下……

正出神的时候,背后传来吴母的声音。很讶异地询问:“你今天怎么忽然想化妆?”

短短数字,瞬间将吴曼佳的神思拽回现实。她心跳又开始急促,非常心虚地回答:“今天……可以去晚点,就有时间……有时间化了呀。这个我、我先借走。”

说完,怕被妈妈看见自己绯红的脸,她飞快收起口红,低着头转身出去了。

“古里古怪的。”

吴母见女儿这模样,心下狐疑又好笑,更多的却是欣慰,摇头笑笑,说:“赶紧吃早饭,吃完我们一起出门。”

吴曼佳不解:“出门?你……去、哪里?”

吴母随口说:“去趟菜市场,个把钟头就回来了。”

*

不知是因为唇上涂了亮丽的口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整天,吴曼佳的心情都很好。

凌城阴沉沉的雨天,和压在头顶的乌云,统统都不能影响。

吴曼佳内心弥漫着小小的雀跃,和丝丝殷切的期待。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期待过下班回家。

傍晚时分,吴曼佳盼了一天的时刻终于到来。

她忙完自己的所有工作后,还专程进休息室重新补了点口红,对着镜子窘窘不安地照半天,然后才走到食堂外面,等待。

耷拉着脑袋踱过来,踱过去,沿着几米路,来来回回踱了不知多久。吴曼佳眼睛微微一亮。

她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紧张感再次席卷而来。吴曼佳鼓起腮帮,悄悄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抬起脑袋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向怀远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长裤里,迈着步子走过来,随口道:“你今天挺早啊。”

因为我加紧赶工,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就忙完了所有事呀。

吴曼佳在心里默默回了句。她朝他腼腆地弯弯唇,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黑色冲锋衣外套,和同色系的裤子,不由眸光微动。

这还是第一次,她看见她没穿制服的样子。休闲,干净,凛然郎朗的帅气。

“向警官,你今天……”吴曼佳两颊发热,说得很缓慢,尽量不让自己口吃:“有点不一样。”

向怀远两手随意插在裤兜里,垂眸打量她的脸,然后说:“你也是。”

吴曼佳:“……”

向怀远盯着她,抬手虚指了下她红润饱满的唇,语气似笑而非的:“嘴巴有点儿红啊。”

“……”吴曼佳脸更红了,微微垂低脑袋,不知道回他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蓦的响起来。

吴曼佳呆了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她的手机在响。她打开自己背的白色挎包,从里面取出一只手机。

向怀远余光扫过,注意到,她手机的屏幕上有裂痕。

显然已经用了有些年头。

吴曼佳举起手机。来电显示很陌生,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挂断。

向怀远挑起眉梢:“怎么不接?”

“我妈说跟我、我说,陌生的,号码,一般、一般都是骚……扰电话。”吴曼佳认真地回答他。

向怀远没再说什么。两人一道往停车场方向走。

走到车前,吴曼佳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同样的来电号码。

她挂断。

那边又打。再挂断,还是打。

如此往复循环几次,吴曼佳皱起了眉,捏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办了。向怀远看了眼身边这个有点傻乎乎的小姑娘,把手伸过去,勾了勾指,“给我。”

吴曼佳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手机给我,我帮你接。”向怀远道。

吴曼佳犹豫几秒,把还在叫唤的手机轻轻放进他宽大的掌心。

这机子使用的时间实在太长,卡顿很厉害。向怀远第一次滑动接听键,没有滑开,试到第三次都没把电话接起来。

他随口揶揄:“这么卡,平时用得不难受?”

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低声嗫嚅:“平时只有,我妈给、给我打电话。用得,很少。”

向怀远眼神凝了下,再试第四次,终于将这通电话接起。

“喂。”

“你好,我是定平区城东街道派出所的,请问是不是张玉莲的家属?”听筒那端的声音这么说道。

向怀远把手机拿远几公分,问吴曼佳:“张玉莲是你谁?”

“……”听见这个名字,吴曼佳霎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张道:“是我妈妈,我……我妈怎么……怎么了!”

向怀远静半秒,回电话里的人:“是。”

那头的语气听着不太好,不耐烦道:“张玉莲涉嫌走私违禁药品,你们家属过来一趟配合调查。”说完便将电话挂断。

吴曼佳站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得冷汗涔涔,追问:“到底发、发生什么事?”

向怀远拉开车门,没什么起伏地道,“你妈在派出所。”

“派、派出所?”

吴曼佳大惊失色,连忙道:“不好意……意思,我要……去找我妈,你先走吧!”

她说完,转身便朝大门的方向走。

背后一道男声突然叫住她:“我带你去。”

吴曼佳:“……”

她诧异地回过头来。

向怀远脸色淡淡:“上车。”

*

数分钟后,吴曼佳和向怀远赶到定平区城东街道派出所。

刚走到门口,吴曼佳便瞧见了吴母。她惊慌失措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身边除了穿警服的数个警察外,好有好些贼眉鼠目的外籍人员。

原来,吴母今天运气不好。她到达城东菜市场后不久,便遇上了搞突击的警察。政府知道城东菜市场是靶向药走私犯的乐土,早就盯上了这里,今天这一波闪电行动,就是想将这群走私犯一网打尽。

去转卖过期靶向药的吴母,便被误当成了走私犯中的一员。

最后,了解完整件事的所有细节后,派出所的刑警没有为难这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只将吴母批评教育了一番后,便将她释放。

出了派出所大门,吴母犹感到惊魂未定。回忆起自己今天被抓上警车的过程,她觉得简直跟做噩梦没两样。

沉吟片刻后,吴母转头,看向了那个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的高大男人。

她扯了扯吴曼佳的衣服袖子,声音压低:“这个小伙子是你同事?”

“哦……”吴曼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吴母做介绍,连忙窘迫地说:“妈,这是我们、们单位的领……导,向怀远警官。”

闹出这一茬,吴母本就臊得慌,听见向怀远是女儿单位的大领导,顿时更不好意思。

吴母说:“不好意思啊向警官,给你添麻烦了!还劳累你专程跑这一趟。”

向怀远很淡地笑了下,“您别这么说。我和阿雯是朋友,举手之劳的事而已。”

朋友。

听见这个词,吴曼佳心底忽然一暖,嘴角再次无意识地上扬。

一旁,吴母也愣了下。她的目光在女儿和这青年之间巡视,隐约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明白。

之后,向怀远便把母女二人送回了白玉兰街。

下了车,吴曼佳在车门外踌躇几秒,终于鼓足勇气朝向怀远挥了挥手,有点磕巴地说道:“今天……谢谢你呀。”

向怀远坐在车里,侧头瞧着车窗外略弯着腰的女孩。

夜幕下,她整个人被路灯的光轻盈笼罩,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说:“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今天嘴巴为什么这么红?”

不远处,吴母清清嗓子,脚下步子刻意加快了些,身影转眼就消失进小区大门。

吴曼佳站在原地呆了呆,好一会儿才窘窘地,支吾回答:“因为我涂、涂了,口红。”